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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方祖这才信了几分,放他回去。等齐鸢走后,他又开始在心里琢磨,暗道莫非我儿这次要中了?这下越想越激动,恨不得连夜找人去县衙打听打听。
齐鸢先给齐方祖招呼了一声,以免这位老爷放榜时因过于惊诧,再心里起了怀疑,也来审自己一顿。现在说完,心下没了担忧,第二天便仍去学馆上学。
褚若贞面上淡定,其实早就迫不及待地想看齐鸢的文章了。齐鸢到了学馆后,他也不等敲云板了,催着齐鸢将两份制艺默了下来。
一篇“生财有道”,另一篇“野人也”,齐鸢写一行他看一行。
褚若贞起初还嫌弃这笔字实在碍眼,要挑剔几句,但话都到嘴边了,脑子却被内容吸引着一字不落地往下看去。
齐鸢写完最后一句,褚若贞已经拊掌大赞起来:“不错,论益高远,清真健拔!”说完再读两遍,又疑惑:“不过这两篇制艺虽义理兼备,但跟你之前试做的两篇相比却更重矩度,你既然知道洪知县偏好古文,为何不用古风以对?”
齐鸢在县试前曾做了两篇给褚若贞看,文章疏达,清纯淡雅,最是符合洪知县的爱好。因此褚若贞暗中认定齐鸢能得案首,并嘱咐了自己的小舅子何教谕一定要盯着洪知县,只要洪知县看了齐鸢的文章,必然会极为喜爱。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齐鸢县试上竟然用回了时文。他又不是不会古文,为何会这样?
齐鸢对此也有一点无奈,如实道:“倒不是学生不想做,但昨天大宗师也到场了。”
褚若贞惊诧道:“提学大人去考棚了?”
齐鸢道:“是的,学生看桂提学在场,想着若以古文答题,虽能得知县欢心,但未必会入得了提学大人的眼,又不知这俩人怎么判定,因此仍以时文答之。”
褚若贞看看外面,压低声问:“中案首有几分把握?”
齐鸢道:“端看有无旁人善作古文了。”
褚若贞听完,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知道齐鸢考虑得对,洪知县虽挚爱古文,但终究是一人所好,与主流不符。既然提学大人也在场,所以答卷考核就不一定是洪知县一人来定了。
做古文,定会极得洪知县欢心,但也会难入提学官的眼,因此运气好就是案首,运气不好连取中都难。而做时文,取中是一定能的,就是未必能得案首了。
县试才刚考完,褚若贞又听说齐鸢考试时病了一场,便也不拘着他了,放他回去休息两日,放榜后再来学馆。
只是心里多少有些担忧。因古文之风并非科举正脉,曾有考生才华满腹,但因与科举正脉相差甚远,因此难过乡试这关。士子们当然也渐渐摒弃古风,十分注重词气。若洪知县遇到了难得的古文,会不会起了惜才之心额外提拔呢,到时候他会在齐鸢和对方之间选谁?
这边当老师的操心不迭,那边的齐鸢却将县试抛在了脑后,钱福这几日天天打听婉君姑娘的消息,这天终于从一个小龟奴嘴里套出了话,说婉君姑娘三月份上旬便去京城。这几日已经在收拾随身的物品了,只是东西较多,怎么也得五六日后才能开始动身。
那小龟奴本来是去齐家铺子买熏香的,见问话的是钱福,又一打听,果然小纨绔齐鸢想见自家姑娘,不由鄙夷起来,嗤笑道:“我家姑娘何时见过小公子这样的人物?小公子还是找别人吧。”
婉君姑娘虽是扬州第一名妓,但并不是红倌之流,而是经人调教过的扬州瘦马,才艺双绝。平日来往也都是名士大儒,从来不见商贾纨绔。
钱福不过问个话,被人贬损一通也是来气,对齐鸢道:“少爷见她干什么?要是想见姑娘,苏州名妓南京名妓都多的是,就是本地养瘦马的人也多了去了,除了她旁人谁不能见?也就他们家毛病这么多。”
齐鸢一听这话也不由犯苦,他虽然不会将齐府拖进忠远伯府的是非里,但也无法做到对原来的家庭不闻不问,婉君这里是唯一妥当的办法,毕竟扬州瘦马并非寻常娼妓,她们的人脉和消息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现在对方不愿见他,齐鸢想来想去,只得去找严怜雁帮忙。
严姑娘最近却忙于在花船上陪人吃酒赚钱,直到第二天上才抽空见了齐鸢一面。
齐鸢见她神色跟以往截然不同,仔细一问,才知道是张如绪的案子结了——曾奎因殴打张如绪,致张如绪双腿折伤,因此杖一百,流三千里。其余同伙罪减一等。但因曾奎等人被人打断了腿,因此可戴罪责限医治,限满之后发落。
曾家哪能看着自家孩子被流放,最后无法,用银子赎了罪。洪知县将几家赔来的钱财尽数赔给了张家。
张如绪这几日虽然腿伤痛苦,但得了银子后就立刻催着父亲去严家下聘。
张母又听人说张如绪的腿肯定是不行了,洪知县可是按照张如绪日后终身无用给那些人定的罪,以后别说科考,就是在家干活都不成,犹犹豫豫,怕儿子娶不上老婆,因此虽心里嫌弃严姑娘不清白,但也没阻拦。
严家虽想让严姑娘继续赚钱,但又怕两个儿子将来说亲的时候家里的名声不好听,因此假意应承下来,两方一商议都不愿张罗,于是一切从简,连婚期都匆匆定了。
严姑娘没想到柳暗花明,耽搁数年的婚事竟然就这样定了。这几日便一心地攒些银子,为自己备点嫁妆。
齐鸢上船后,严姑娘忙让船娘沏了顶好的香茶招待。这茶叶十分贵重,是用薄藤纸裹着龙脑,置放在茶叶上,另取麝香壳安在罐底,用盖子封死,等香气渗透的。
齐鸢看这姑娘统共就这么点好东西,如此珍而重之地拿出来接待自己,显然是知恩之人,便也不啰嗦,径直道:“严姑娘,齐某有一事相求。”
严怜雁正抬手为他斟茶,听这话不由放下茶壶,恭敬拜倒:“小公子几次雪中送炭,乃是怜雁大恩之人。小公子有事只管吩咐便好。”
齐鸢点头,示意让她支开一旁的侍女。等船舱中只剩下俩人后,齐鸢才拱手道:“严姑娘,齐某这两日想见一见婉君姑娘。只是听说婉君姑娘十分厌恶商人子弟,因此恳请严姑娘能帮忙美言几句,设法为齐某引见一番,齐某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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