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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十殿下?”我一把将他抱紧。这一抱,便觉得他的身躯只有一把骨头,轻飘飘的,一点重量也无。我吓得六神无主,环顾四周,正瞧见巷子深处挂了个药铺的招牌,赶忙架着他过去。敲开门,郎中大抵是见十殿下衣着华贵又年纪很轻,不敢怠慢,立刻帮我将他扶到了里边的病榻上。
“你家小公子,是心脉有疾哩,治不好的,一辈子,也便只能拿药吊着命,能活到何时,全凭鬼差的心情,能活到三十,便是运气好。”老郎中收回把脉的手,无可奈何地摇头长叹一声,我心头一震,望向帘子后榻上昏迷不醒的十殿下。
治不好?只能活到三十?
王家子嗣,竟也这般可怜吗?
我心中涌起无限怜意,蹲到郎中身边,给药炉扇着扇子,待药煎好,便赶忙端到榻边去。
许是被这分外难闻的药味熏到,那洛竟悠悠睁开了眼,有些迷茫地看着我。我学着阿娘照顾生病时的我那样舀起一勺药,喂到他唇边,撅起嘴吹了一吹,冲他一笑:“来,把药喝了。”
他怔怔看着我片刻,才像找回了魂魄,脸倏然红了。
把脸一别,他道:“我不喝药,横竖喝了也治不好。御医多说了,我至多再活十年。”
果然是王子,金尊玉贵的,生起病来娇气难哄。
我扬高声音:“你要是不喝,我便不和你做朋友了。”
他一愣,转过头来,我趁机把勺子抵到他唇边:“张嘴。”
“……烫。”
我无可奈何地凑近吹了一下,见他眼神痴痴的看着我,张嘴把药喝了。
到一碗药喂完,我的手都要酸得抬不起来了,他却还看着我,仿佛意犹未尽似的,我有些奇怪,心说难道这药只是难闻但是特别好喝吗?
忍不住舔了舔药碗边沿,我干呕了一下,险些没吐出来:“你不嫌苦啊?这也太难喝了,居然能面不改色,你真乃勇士也。”
“我习惯了。宫里的药,比这还难喝,不过,虽然配有蜜饯,但吃了也盖不住苦味,我索性便不吃了。”
“那怎么行,你得吃!”我想起方才郎中的话,“你以后不是想常来找我玩吗?你要是不吃药,身体不好,如何来找我玩?我平时可是喜欢到处写生,漫山遍野跑的……”
“那我喝,我喝便是了!”他一听,似乎急了。
我趁机抬起手,露出小指:“那我们约定好了,你一定要坚持喝药,一定要……活过十年。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他一愣,看着我,眼神渐渐亮起来,用力点了点头。
忽然,嘎吱一声,门被推开,那郎中进来,朝他行了个礼:“小公子,天色已晚,我这药铺除非病重得走不动,否则,不可留宿。”
十殿下一手捂住嘴,咳嗽了几声,一手从腰间摘下什么递给他,我见那是个小囊袋,袋子里沉甸甸的,连忙抢过来:“用不着这么多钱。”
一眼发现里面装的全是金币,我倒吸一口气,取出一片递给了那郎中,又给他挂回了腰间:“幸好你认识了我,不然就你这么孤身一人在外面游荡,怕是要被骗得连裤衩都不剩。”
他边咳嗽边笑,满脸通红。
我们刚从药铺里出来,外面竟下起了大雨,拉着手一路跑着躲雨,便躲到了附近深夜里还开着的一家酒肆里。这酒肆里边有卖艺的歌姬和舞姬,我从未进过这种大人才能来的地方,只觉新奇又害羞,但十殿下却司空见惯似的,他又顶有钱,拉着我进去,要了雅间,又点了舞姬和夜宵小酒。
我吃着从没吃过的炸蝉蛹,见十殿下和着乐声轻拍桌子,节奏打得很是合拍,不禁好奇:“阿洛,你经常来此处吗?”
“不算经常,两三次吧。”他哼着歌谣,神采奕奕的,已看不出患着那样严重的病,“这里的歌舞,可比宫里有意思多了。”
我没见过宫里的歌舞,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注意很快被那旋转起舞的蒙面舞姬吸引了过去,才注意到那舞姬竟然也是一双蓝眸。心弦被那蓝眸一扯,便将我的思绪从这酒肆扯了出去,一时连乐声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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