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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源凉了一半的心彻底冷了。
是啊,轮不到他做主,他还操心个什么劲儿?
他沉下脸,哼声:“既如此,那父亲便自己拿主意吧。左右是盈姨娘的亲眷欠债,落款是相府,又不是我。父亲向来怀疑我与盈姨娘有首尾,我自当避嫌才是。”
他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只是我提醒父亲一句,这欠款不在少数,我粗略一看,便是十余万的欠条,便不敢往下看,父亲还是自己去核实得好。”
顾让尘却并不当回事:“不过十余万两,算得了什么?叫账房支了打发出去便是,这样的小事也来烦忧我,难怪最近生了几根白发。”
顾源浑身一凛,府里账面上的银两他不知道深浅,可家里的情况他大致了解。
那八万八千两白银算是抽走了顾让尘的大半身家,盈辞入府后俨然将钱财挥作粪土,哪里懂什么做营生盈利?
向来清高孤傲的父亲开始频繁提拔官员,只不过提拔上来的确实是有识之士,让人觉得古怪却又没什么毛病。
可如今父亲连十余万两白银都不放在眼里,那就证明他拥有的比这多百倍不止,除了卖官鬻爵,还有什么能产生如此多的进项?
更觉得心灰意冷,顾让尘宁愿将这么多官职卖掉,也不愿提拔自己的亲儿子,他如今还只是从四品的官员。
同僚步步高升,连政敌都更进一步,只有他还在原地徘徊,等待着高官厚禄的父亲从手指缝漏出一点。
纵观他入仕之后,所走的每一步都要不断地讨父亲欢心,看似一骑绝尘,年纪轻轻就身居从四品,可与真才实学的人比起来,也并未超过多少。
他一时觉得天地间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了。
稚鸟离巢的天性让他下意识寻找母亲的怀抱。
我看着面露茫然、将一切倾诉给我的顾源,只静静听着。
等他说完,我的表情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他还没发现,账面上已经没有钱了吗?”
顾源茫然。
“你可曾听过一句童谣?
“买卖上门先问姓,一听顾盈笑堆满。来人笑,财神到,大手一挥留欠条,盈辞便掏相腰包。”
说的就是顾家人,如今已经用不着上门打秋风了,只需要证明自己与盈辞沾亲带故,遍京城都愿意让他们赊账。
这事儿传到顾家人耳朵里,他们便不乐意的,花的都是相府的钱,凭什么姨奶奶家花销就能不要钱,他们姓江的本家反倒不行?
于是他们也开始赊账,反正年底里拿着欠条,就能上相府支取银子。
就算顾让尘将朝廷的官儿全部卖了,也经不住这么多人的挥霍。
“如今他们知道了一个秘密,相府的账面上已经没有钱了,这才慌了神,还没到年底便扎堆儿去要账了。”
当然是我放出去的消息,第一年顾让尘卖的官儿多价钱也高,两家人尚有收敛,所以年底要账付得也轻松爽快。
可如今能操作的空间都要饱和了,刘问月该安插的人也安插完了,官位有价无市,收入也少了,再加上相府的开支,哪里还有余钱还账?
顾源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相府就要大难临头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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