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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梁暮秋又发送祝福短信给几个之前来过民宿的客人,这才将手机搁下。
今天中秋,杨阿公早早关门歇业,掌勺做了一桌菜,让杨思乐去梁暮秋的小院把他和梁宸安叫来一起吃饭。
四方的小木桌摆在院子中央,桌上摆着七八碟菜,还有一个细颈白瓷酒瓶,里面装的是杨阿公酿的桂花梨子酒。
微风吹得树木簌簌作响,带来初秋夜晚的凉爽。
杨阿公抿口酒,眯着眼兀自回味一会儿,搁下酒杯说:“嗯,就是这个味儿!”
桂花梨子酒度数不高,喝起来既有梨子的甜,又有桂花的香,只有这个季节才能尝到。
梁暮秋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唇瓣沾了酒液,显得光泽红润。
杨阿公刚才听到他打电话,吃了口菜,问:“有人要来住啊?”
“是啊。”梁暮秋弯着眼睛,笑眯眯地说。他也没想到一通短信发出去厉明深会给他打电话,更没想到厉明深忽然提出要过来,不过有生意上门总是好的。
“什么人啊?”杨阿公问。
直接说名字杨阿公肯定不知道是谁,梁暮秋想了想,说:“上次来给你换灯泡那个。”
“哦哦,那个人啊。”杨阿公想起来了,他还记得厉明深身材高大,长得也不赖,一看就是城里来的,气质不俗。
“长得挺俊的。”杨阿公评价。
梁暮秋失笑,附和道:“是挺俊的。”
“干什么的?”
梁暮秋也不确定,回忆第一次见到厉明深时,对方有司机有助理,百万的车被砸了眼睛眨都不眨。
上回来小梨村,说住民宿就住,说走又走了,话不多,但能看出是个发号施令的人。
梁暮秋于是说:“可能做生意的吧。”
“哟,大老板啊?”杨阿公瞧着厉明深也不像普通人,问,“那事儿多不多?”
“还行,不挑剔。”梁暮秋说,“挺爽快的。”
开民宿最怕遇到挑剔事多的房客,厉明深算是很省心了。
杨阿公又琢磨:“不对啊,这大中秋的,他不在家待着,往咱们这乡下跑干什么?”
这也是梁暮秋的疑问,他摇摇头,拿起筷子夹了颗花生米说:“不知道。”
杨阿公一杯酒喝完,咂了咂嘴,还想喝,梁暮秋赶紧阻止:“您少喝点,待会儿血压又高了。”
“中秋嘛,过节了高兴。”
梁暮秋皱了下眉,话虽这么说,但他觉得今晚的杨阿公像是有心事,并没有表现得那么高兴。
杨阿公见他表情严肃,只好竖起一根手指,商量道:“再喝一杯。”
梁暮秋等他倒完酒,把酒瓶拿到自己面前,说:“剩下的都是我的了,您可不许抢。”
梁宸安跟杨思乐早早吃完,想偷溜去外面玩,被担心太晚了不安全的梁暮秋一手一个抓回来,只能蹲在角落那片菜地旁边薅草玩。
菜地里种着葱姜和辣椒,墙上还爬了丝瓜,藤蔓开出嫩黄的花,也结出了长长的果实,只是还有些青涩,不能吃。
菜地里还长出不少杂草,梁宸安蹲在旁边,看见杂草就拔掉。墙根搁着一个旧枕头做的垫子和两个碗,是小花的猫窝和饭盆,但梁宸安一晚上都没见到小花,于是问旁边的杨思乐:“你家猫呢,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杨思乐说,“出去玩了呗。”
小花原是野猫,大雨天奄奄一息地躺在泥地里,被路过的杨阿公捡了回来。大概野性未消,它三天两头往外跑,过几天就又自己回来。杨阿公也不找,给它提供一个栖身的场所,确保它的饭盆里始终装满水和食物。
杨思乐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拔着草,梁宸安觉得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转头看了过去,就见杨思乐拔了根小葱,连忙说:“你拔错了。”
“哦——”杨思乐拖长声音,瓮声瓮气地应道。
梁宸安把葱抢过来又栽回泥里,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杨思乐扭头看了眼还在吃饭的杨阿公,又转过头,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小声对梁宸安说:“冬冬,如果我有钱就好了。”
梁宸安愣了愣:“为什么呀?”
“有了钱就可以买零食买玩具买很多东西啊。”
杨思乐眼睛都发亮,一脸“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的表情看着梁宸安,但很快,他眼神又黯淡下去,继续闷闷不乐地拔草,又从中间揪成两段,小声说:“而且有钱我阿公和我爸爸就不会吵架了。”
梁宸安忽然一顿。
杨思乐并没察觉,继续说:“那天我爸跟我阿公打电话,我听到他们吵架了。”
“为什么吵架啊?”梁宸安隔了几秒才问。
“好像是因为钱吧,哎,我也不知道。”杨思乐回忆着。那天他接到他爸电话,说中秋要回来,还挺高兴,把电话拿给杨阿公,没多久就听到杨阿公大声说“我没钱,你想也别想!最好别回来!”,然后砰地挂上了电话。
杨思乐吓了一跳,等了好一会儿听不见动静,悄悄把头伸出去,就见杨阿公坐在小饭馆的一张桌子旁,正用手背无声地抹眼泪。
“大人好烦啊。”杨思乐一脸愁容,问梁宸安,“冬冬,你说怎么样才能赚钱,我想有好多钱。”
杨思乐想法很简单,有了钱父亲就不会和杨阿公吵架了。
梁宸安摇头,慢吞吞地把拔下来的草排在一起,小声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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