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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裴玄章拱手道,“裴玄章见过舅兄,舅兄直接唤我君拂吧。”
很快便摆了饭,用了暮食后便各回各屋去了。
按俗回门夫妻俩是不能同居一室的,曾夫人刚好借着这个由头,将他们俩分别安排在相距最远的两个院落。
丫鬟上来引路,裴玄章回首看了谢怀珠一眼,见曾夫人身旁的老妈妈上前来跟她讲话。
听不清她们喁喁低语,只见她点了点头,少顷便跟着老妈妈往曾夫人的院里走去。
他这才收回目光,由丫鬟引着往相反的方向走。
一路上,今日的每一幕在他脑海里滚过一遍,从他踏入谢家伊始,便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妤娘和父母之间似乎有什么隔阂,可却故作亲昵,好像在掩饰些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摇了摇头,默默地踏入浓稠的夜色里……
而另一厢的谢怀珠便没有那么幸运了,曾夫人特地唤了她过来,先是检查了她胳膊上的守宫砂,又问了她这两日在王府都做了什么。
她不敢隐瞒,问什么答什么,容妈妈杵在跟前,还时不时添上几句。
她仰头去抚他眉眼,贵人劳心,他还算年轻,即便连番折腾,看起来也精神奕奕,然而眼底也有了淡淡青痕。
“快回去歇息罢,”她有些说不清的哽咽,主动踮起脚啄了啄他下颌,垂下眼睛,低声道:“我又不会跑,不用日夜守着……”
裴玄章俯身迁就她的姿势,他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即便回府也安睡不得,然而不忍辜负她一片好心,温声道了一声好。
春日虽说万物竞生,然而主人远行,偌大的国公府便显得萧瑟许多,唯有两位公子与李娘子的住处燃起灯烛。
裴玄朗在雍王府宴饮回来,一直等候兄长回府,好为他接风洗尘,然而一觉醒来,听到的却是他往谢府提亲的消息。
即便是做戏,弄一出金屋藏娇的戏码也就罢了,又何必做到这种程度,他几乎压不住怒气,不顾头疼欲裂,一直候在临渊堂书房内,可直到近子时,外面才有声音响动。
他出门疾步迎去,目光越过裴玄章,身后不见被退回的聘礼。
夜深才归,这远不合兄长素日讲求的养生之道,裴玄朗按捺不住,还未及兄长进门,便开口问道:“阿兄,我听说你去韫娘那处提亲?”
第七十章
“阿兄难不成还真要娶她!”
裴玄朗正想着去会一会妻子那位不知死活的情郎,警告他不要存有非分之想,偏又有兄长上门提亲,双生兄弟先后向同一女子提亲,就算日后韫娘仍归他手,又如何应对世人异样目光?
似是听到极好笑的话,裴玄章含笑解释道:“韫娘有了身孕,难道我不该承担起做丈夫的责任?”
裴玄朗顿了顿,他记得兄长出京前,韫娘应当并无身孕。
而且唐而生曾无意间透露过兄长与韫娘相处的古怪……世子同那名女子行房前会服药,他自诩医术不错,可那日诊治的妇人却已有孕两三月。
他分明不想借子给他们夫妻,裴玄朗上下打量兄长一番:“她又没有真的怀孕……阿兄,倘若雍王迟迟不信我,这真的只是权宜之计吗?”
裴玄章摇了摇头,宽慰他道:“雍王素来跋扈自负,你取信于他只是早晚的事情。”
裴玄朗却有些惴惴不安,他们兄弟二人面上为韫娘而反目成仇,阿兄叫他临摹了数处伪造的布防图献给雍王……煽动雍王与陈王谋逆。
雍王虽有军权,又效仿皇帝当年私蓄死士,可在两京内可调动的人手也不足三千,且上一次皇帝北征,已有陈王行刺的例子在前,雍王未必会轻举妄动。
然而这些机密一向仅由皇帝、太子太孙与几位臣子知晓,他们为太子效命,挑拨天家亲情,若成了便是一步登顶,可万一败露,即便这图是假的,也会招来杀身之祸。
谢怀珠已经好几年没这样生过病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壮的像头牛,以前总风里来雨里去的半点问题也没有。
乍来京城,就算不太适应这里饮食和天气,身体也没出现什么水土不服的反应。她还得意过一段时日。
结果现在如今好像都赶一起了。
皦玉给她抓了药,急急慌慌的熬给她喝,这会她脸蛋是真红成大番茄了,窝在塌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一下午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在半梦半醒间还做了一个遥远未知的梦。
兴许是初秋时节,丛林树叶零落。
入眼是成片的青绿,狭窄小径泥土湿润,所有东西都被一层似有若无的薄雾遮挡着,她在一个很低很低的视角,想要看清大人的脸,需要很努力的仰起头。
她独自坐在长满青苔的台阶之上,一个接着一个高大又陌生的人从她身侧穿行。
虽没人理她,但她仍觉得自己是雀跃的,因为这里很久未曾这样热闹过了。
可她每日能出来的时间有限,只能在外面待小会儿。印象里在这里的每一天,她都过着宁静又毫无波澜的生活。
被困在方寸之地。
没人告诉她外面有什么。
直到一个傍晚,落日恢宏璀璨。
那只手轻轻牵住她,声音温柔:“我们去看落日好不好?”
她仰头想去看清他的脸,但那咫尺之距间,好像总隔着层经年不散的浓雾。
“师父说外面很危险。”
“没关系,我保护你。”
谢怀珠握紧了他的手,她依然执着的想去看见他,但越努力,梦境就越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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