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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贵人的头颅并不比平民百姓的难割些,区别只在于大多数帝王面对儿子谋反,还是不忍心看亲生骨肉横死当场。
然而皇帝看起来却并不在乎鲜血浸染宫殿,裴玄章上前,转手一刀刺入雍王喉间,手中利刃削铁如泥,皮肉截断处十分平整,那张酷似天子的面容还有几分鲜活,只是被腔子里不断涌出的血浸透了,污了面目。
然而无论城内如何纷乱,这都与城外的裴宅无关。
裴玄章一走便是十余日,中途只教人送了些点心和药品来,还送了些书籍与琴筝,谢怀珠在这处别院里等得却越发安心,每日调弄脂粉,严妆华服,直到门外军士入内报信,说是主君回来,她才小步快趋,一路奔至门外。
只是才靠近裴玄章时,她便嗅到了些香粉气味……以及这些香味所要遮住的味道。
“郎君这几日清瘦,实在辛苦得很,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什么呢?”
谢怀珠像一只小兽,认亲时还要在他颈侧嗅一嗅,她仰头去揽住他颈项,却被他俯身稳稳抱起,反而拂过痒处,咯咯笑道:“咱们什么时候回金陵去?”
裴玄章才处置过最后一批人,入宫问候病榻上的皇帝,沐浴更衣焚香,他从尸山血海中来,却进入一片温柔乡,神色多少柔和了一些:“韫娘在这里待得不习惯?”
他的妻子才见面时从不问那些外事,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人的存在,只要两人在一处,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腻歪着,半点不愿分离。
谢怀珠这两天都没见到裴玄朗。
她猜想可能是临行前事情比较多,听说他这几日都不在府中。
谢怀珠很想问问他她娘亲现在如何了,他派去的人有没有成功接到她,但一直没机会见到他,关于裴玄朗的行踪,她也不知该去问谁。
“姑娘,您想好送什么了吗?”
皦玉凑上前来,今日裴家有个生辰宴,是三房那个最受宠的幺儿满十岁,谢怀珠虽没见过那小孩,但也得意思意思送个生辰礼。
她早早就备好了,是她自己做的七巧图,花了挺多心思。
裴家府邸今日明显热闹许多,来了许多谢怀珠不认识的人,她决定就露个面,把东西送去就回来。
天晴如洗,因几日前的连绵阴雨,池塘涨满了水,日头一照,水面波光粼粼。
谢怀珠提着七巧图,脚步匆匆走在花.径。
“你说你见过她,她长什么样?”
“还能什么样?狐媚样呗!犄角旮旯小地方出来的人,自然比京城正儿八经大家闺秀放的开。”
“那大公子是怎么瞧上她的?”
“这谁知道?”说话人叹了口气,道:“天生好命吧。”
“什么好命,依我看,靠的不就是‘放的开’吗。”
她们虽然刻意压着声儿,但是兴许是叙到兴头了,还是叫谢怀珠一字不差的听了去。
她脚步停了一瞬,但现在再回头绕路的话得走很远。
“对了,那狐媚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也忘了,那名字叫起来别扭的很,就那个姓氏——”
话音戛然而止。温茉笑着打破沉默,与谢怀珠道:“好生标致的一个姑娘,快过来让我瞧瞧。”
谢怀珠听话的走过去。
温茉握着她的手腕,一副慈爱模样,“谢谢是吧,你平时也不爱出门,今儿还是我头回这么仔细瞧你。”
谢怀珠不擅长与人寒暄,尤其是长辈,闻言只干巴巴的应了句:“是我早该来与夫人请安的。”
裴夫人在旁边只淡淡瞥了眼谢怀珠,没有应声,明显不太待见她。
温茉浑然不觉似的指着她手里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谢怀珠把手中包裹七巧图的绢布解开,道:“七巧图。”
温茉随口夸了两句,然后招呼来自己儿子,把七巧图塞到他怀里:“这是谢谢姐姐送你的,快谢谢姐姐。”
小孩搂着七巧图,像是习惯了,从善如流的说了句:“谢谢谢谢姐姐。”
温茉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叫姐姐教你玩。”
谢怀珠不想带小孩。
但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她也不好拒绝。
谢怀珠走后,温茉拍了拍手,感慨道:“大嫂,我还是羡慕你,瞧谢谢,多听话一个孩子。”
她神情自然,瞧不出到底是真的羡慕还是讥讽。
小孩名叫裴霏雁,小名叫雀儿。
谢怀珠跟着他去了院子后的花园,一脱离温茉的视线,雀儿就把七巧图随便放在一旁,仰着脑袋对她道:“谢谢姐姐,你回去吧。”
谢怀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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