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牲口也通人性,河曲马并未拖拽着唐笙奔走,而是扬脖将她拉近。
主将的行为鼓舞了兵官,将士们团结一心,连拖带拽,结成小队蹚过江水。
上岸的唐笙拭去面上的水珠,来不及为劫后余生而庆幸,便疏导起了秩序,鼓励军士继续前行。
等到最后一队军士渡过了江,唐笙才翻身上马。
天已大亮,阳光是那样灼人,晒得唐笙背脊回温。
她远眺秋日广袤的原野,感受着这清透温和的光亮,搅动双手,将缰绳缠得死紧,这才压住了心中的痛楚和憋闷。
秦玅观当年若是能遇上这样一场暖阳,就不会落下这具病弱的躯体。
上苍何其不公?
明明吹了许久的风,但唐笙面上仍是湿润的。
眼下渐入旱期,初秋的江水便已这样寒冷了,庆熙十七年的隆冬,秦玅观又是怎样蹚过的?
面上的水泽揩干了,风一吹,又变湿润了。
恨意和不甘化作尖啸风声,跨过奔腾的平沙江,散满回京的这一千二百里。
唐笙套上盔,系好护面,遮掩住自己的神情,唯余一双为恨意沾染红晕的眼睛。
*
“辽东仍未回应?”
“回太后话,未曾。”
裴音怜阖上沈崇年递上来的请立储君折,定定瞧着窗外。
她要换取以沈崇年为首的文臣们的拥立,必然要给予他们便利。将唐笙从辽东调回,算是她和一众文官的交换。
她虽允了三法司下发公文,但打心眼里是不希望唐笙听命的——辽东说到底也是大齐一片富庶的国土,捏在她们母女手中远比被旁人割去强。
沈崇年这个老狐狸惦念辽东,一心想要当霸王,日后势力壮大了不免是要威胁坐不稳皇位的秦玅姝的。
但唐笙也要除。
禁宫不是密不透风,她在这里沉浮了近二十年,鲜少有事能欺瞒她的眼睛。
秦玅观对唐笙的绝非单纯的宠臣或是近臣遗属之情。唐笙能如此竭智尽忠地侍奉秦玅观,必然也对秦玅观抱有相同的感情。
如今她手上捏着辽东军政大权,皇帝突然驾崩,保不齐会做出什么疯事。
裴音怜敛眸,压下了几分催促办结唐简一案的折子,心中起了杀意。
旁人愈是想要的,愈是想护着的,便说明那东西是真的好,裴音怜说什么也不会将辽东拱手让人。
“去传话,告诉沈老太傅,午后的朝贡他也得到场。”
这是事先约好的暗号,宫里若是传出了这样的话,便是在告诉宫外的人,要预备着册立储君了。
沈老太傅自然会意。
沈府中满是鸟鸣,沈崇年仰头瞧着廊檐里蹦跳的鸟雀,抬手打开最后一只笼子。
沈绍文新带来的消息和这鸟鸣一样悦耳,沈崇年不禁眯起眼睛,指头点着膝盖打起节拍。
“这么说,太后今日就要立二公主为太女了。”他接过沈绍文递上的茶,却不急着喝,“辽东那边有消息么?”
“果如您所料想的那样,唐二还是不给回信,像是畏惧了,知道回京就要丢命了。”沈绍文恭维他道。
“这可说不准,太后也不想封老夫为辽东王啊,口中的话是真是假,我们也不知。”沈崇年刮着盖碗壁,“眼下就是催长卿了,她至今不递信来,是该敲打一番了。”
“许是长姐远在辽东,路上消息耽搁了,忙于政事也未可知。”沈绍文不在明面拱火,暗戳戳地提点沈崇年。
沈长卿这些年同女帝党走得近,但因父族的原因始终没握上实权。多数时都在沈家和女帝之间摇摆,像是给自己留了两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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