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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掩上了,沈长卿搁下书卷行至床边,眺望雪景。
半月前,执一奔赴蕃西,就是在此处与她作别的。那时院中的红梅还是含苞欲放,如今已然怒放。
那时,她拢过借给道坤穿着的裘衣,小指悄悄抚平她内衬交领的褶皱,这细微的动作,不知执一是否觉察。
沈长卿探出指尖触碰窗外的飘雪,凉风吹动了宽大的袖袍。
凝神赏了片刻的梅花,沈长卿阖上窗,目送映在窗纸上的身影渐行渐远。
屋内炭火正旺,沈长卿取下小壶中温着的药,倒入瓷碗。
褐色的药液缓缓流淌,声响近似涓涓细流。沈长卿眸色暗淡了些,回想起临行前执一叮嘱她好好喝药的话。
这药是执一调配的,屋内的这尊暖炉与炭桌也是她搬来的,原是为了同她一道品茶而设,如今却只剩她一人了。
沈长卿忽然有些怀念执一搜集干净雪水,同她一道品茗的时光了。
“这木头桩子……”沈长卿饮着药,苦涩在舌尖蔓延。
执一事事细心,文可忖度天下大事,武可一剑敌万军,唯独在情之事上驽钝不堪。
想到这,沈长卿的眼眸更灰蒙了——这样聪慧的人,到底是真笨拙还是装聋作哑,她也不得而知了。
瓷锅烧得太久手柄发了烫,沈长卿指尖一热,倏地回神。
院中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沈长卿回眸,听到奔回头的差役立在檐下说:
“沈大人,道长回来了!”
白瓷碗落在了小壶边,月白色的袍角刮过交椅,向门外翩跹。
彼时执一已至院中,正同牵马小厮说着话,见着来者,神情一僵。
隔着漫天风雪,沈长卿透过冬日傍晚的冷蓝凝望着她。
“沈大人。”执一低声唤道。
沈长卿缓步上前,发梢与眉梢都沾染了白雪。
“回来了。”她道,“路上还算顺遂么?”
执一温和地笑着,解下马背上的包袱抱在怀中。
茸茸的裘衣领扫着她的面颊,眉间染雪的仙人在此刻也有了人间烟火气。
双手捧至半空,执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收了回头,引着她到檐下去。
热浪铺面,暖洋洋的气息惹得冻久了的执一微微眯眼。
“在温药?”执一放下包袱,看向炭炉。
“道长鼻子这般灵?”沈长卿托了把她怀中的东西,面容僵了僵。
“蕃西隔壁长出的木料说是个顶个好,那琴也该是顶好的。”执一解开古琴上的布料,展露出全貌,“路上见着个匠人,便请他赶制了。”
沈长卿抚着琴弦,移不开眼了,她拨了两下听声响,悠扬苍茫的声调令她鼻尖泛酸。
“还有这个。”执一取出怀中的荷包,露出个透明的圆圈来,“京中有西洋来的商人,说此物可医眼疾,你试试?”
“这是单照。”沈长卿接过她小心翼翼护着的东西,两指捻着,送到她的眼眶边。
执一瞧着眼睛不太舒适,却没有拂了的亲近,反倒凑近了观望。
“西洋人眼窝深,就这样卡着就不会脱落了。”沈长卿示范了下,却发觉自己也能很好的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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