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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扶疏脸上覆盖着一层透明的冰花,说道:“在下需要闭关几日。”
观空大师摸了摸胡子,有些担忧:“这洗星录太过邪门,不易多用。”
月扶疏说道:“非常之时自然要用非常之法,弟子也实属无奈。”
小红鸟歪着脑袋盯着他瞧:“哎哟,要说邪门,我觉得冰魄神功可比洗星录邪门多了,说来也怪,你们月氏一族都长成了仙人模样,却怎么一个比一个鬼气森森的,我们三危山的鬼修见了都自叹弗如。”
炽凰是百年前的大人物,虽然修为不如月扶疏,但资历在那儿,打趣月扶疏两句也没什么。
月扶疏微微一笑:“诡术师受天地制约,修行颇为艰难,炽凰前辈有如此修为,才是真正叫人自叹弗如。”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嘴上虽然说着谦虚的话,小红鸟却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悠闲地回到观月小筑。
月扶疏吸收了太多内力,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去寒池闭关了,观空大师带着小红鸟去歇息。
观月小筑的冰霜还没褪干净,应意浓、蓑衣客、飘羽、戚海棠四个人站在屋顶上冷得直打哆嗦。
闹出这么大动静,早已入睡的金月皇后也被惊动了,披着厚厚的白狐皮斗篷来到这,屋顶上的四人又纷纷下来向她行礼。
出来时匆忙,金月皇后并未梳妆,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垂在雪白的虎皮斗篷上,雪白的脸颊被冻得通红,眉眼间更添几分艳丽勾魂,看见观月小筑这冰天雪地的景象,不禁吃了一惊。
她急忙问飘羽:“太子呢?”
飘羽说道:“太子殿下交战之后便立刻去寒池闭关了。”
金月皇后脸上有些失落,抬手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在耳后。
看着她被风吹红的指尖,月山顷站在她身边,握着她冰凉的手,低头问道:“冷不冷?”
金月皇后抱怨起来:“你这个当父亲的,也不知道帮帮他,这么些年大事小事就这么任着他单打独斗不成,?”
她越说越有点气愤,“我沉睡这么多年,让他没了母亲的关爱,你不多做弥补,竟与他生疏至此,如陌路人一般,我真是……”
在金月皇后的记忆里,幼年的月扶疏虽然不怎么爱笑爱闹,但也有活泼的时候,会用点心喂皇宫里的小狸猫,见到小狸猫被雨淋湿坐在墙上舔毛,还特意用砖石垒了一个小窝,让那只狸猫有遮风避雨的地方。
后来那小狸猫渐渐长大,又在那小窝里生了五只花色各异的小猫崽,猫崽稍微长大后,那只狸猫就将猫崽全部赶出窝,月扶疏来喂猫的时候,那帮小猫崽就围在他旁边一直喵喵的叫着。
小小的月扶疏抱着一堆猫崽来关雎宫找她,仙童般的小孩子抱着那些猫崽,身姿端庄地坐在桌前,毛绒绒的小猫崽在他身上爬来爬去,还有一只白毛的小三花顺着衣袖爬到了他的脑袋上。
他转头喊母后,幼童的声音软糯糯的,眼珠水润漆黑,头顶上的那只小猫也一起转过头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幼年的孩童的有点难过:“母后,狸花猫为什么不要它的孩子了?”
金月皇后说道:“因为它的孩子长大了,要离开家,学会独自在外面生活。”
他抱着一堆小猫,仰着头问道:“那我以后长大了,母后也会不要我吗?”
当时金月皇后已经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毒药蚕食,被他这一句话问的肝肠寸断,只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
说到气愤处,她猛地甩开月山顷的手,月山顷又急忙握住,柔声哄她:“哪里是我要与他生疏,分明是他寡情少欲,谁也不爱理,非要怨的话,你不如怨冰魄神功。”
“怨冰魄神功?”金月皇后被气得柳眉倒竖,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这话你倒真说得出口,怨天怨地还怨上冰魄神功了,你怎么就不反思一下自己,我是被你困在皇宫的,孩子也是你要生的,你自己养不好,倒都成了他的错了!”
金月皇后越说越气,“我倒是要感谢这功法让他无情无欲,免受了许多忧思之苦。”
皇后一生气,连月山顷都瑟缩了一下,张开嘴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又神色悻悻地把嘴闭上,任凭皇后数落。
飘羽几个站在一旁当木头桩子,假装自己没长耳朵,一个个低眉垂眼的看着脚尖。
金月皇后发完了脾气,冷着一张脸离开了,月山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霜雪飘零,堂堂九品天人,背影竟然有几分狼狈。
寒气袅袅,一道雪白身影静坐在寒池最中心,长发披散,衣衫垂地,眉眼结满冰霜。
两个九品天人的内力到底还是有些棘手,冰魄神功已经运转到极致,可还是无法立刻将这些磅礴的内力炼化为己用。
由于负荷过重,冰魄神功到底还是出现了一丝凝滞,寒池里的寒意缓缓退散,冰面也开始融化,碎冰飘在水上,月扶疏的衣衫也被浸湿了。
他睫毛上的霜花也开始融化了,细小的水滴挂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又几滴从睫毛上坠落,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
月扶疏微微蹙眉,随着功法的凝滞,他能感受到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慢慢升腾起来,如一锅煮沸的正在冒泡的毒药,在他的四肢百骸里咕噜噜地翻腾着。
不是他熟知的疼痛,也不是他习以为常的吸收过量内力后的不适与疲惫。
这实在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他抿了抿嘴唇,蹙眉的动作又深了些,眉间现出一个浅浅的川字。
本打算要闭关一段时间,但眼下这个状态,显然是不行了,他从寒池中央站起身,准备去吃一颗静心养神的雪心丹。
走出寒池,他却不由自主地来到了花墙隔出来的那个小院里。
花墙上开着半透明的白色小花,是不怕寒的凛霜花,一个花苞从藤蔓上垂下来,轻轻擦着月扶疏的肩,月扶疏伸出两指轻轻地托住花萼,凝神看着。
这软而洁白的小小花苞,像极了夜色里少女的脸,细腻柔软,触感微凉,因长久不见天日,肌肤冷白如霜。
月扶疏闭上眼,极缓慢地吐出一口寒气。
炼化这样庞大的外来内力,冰魄神功运转的速度变得前所未有的缓慢。
他从记事起便常常被人惊叹是天纵奇才,无论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冰魄神功这样极难修炼的顶尖功法他也不觉得如何困难,一日修行便抵得上别人百日。
也只有刚学这门心法的时候,冰魄神功才运转的如此缓慢,体温在缓缓上升,心间一片灼热躁动,竟然生出一种极其磨人的滋味。
他闭上眼,松开了托住花萼的手指,那花苞向上一跳,竟然触到了他的嘴唇。
不知为何,竟然想起在碧海潮生的寒池里修炼时,江雨眠偶尔会跳进寒池里找他,她湿淋淋地走过来,见他沉浸修炼,全身寒气凛冽刺骨让她无从下手,她就不管不顾地揪他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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