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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上清玄坤阵主阵阵眼,我能照旧像方才一般,离桓九最近。我还是能看着他。
电闪轰鸣落下,整个金阵随之震荡。这震荡直接重重剜进我经脉里,才第一下,眼前便什么都看不清,嘴里还立时喷出一口腥甜。我一手死死抠住地面,抓得筋骨生疼才没倒。
乐扶苏好像在后头喊我,声音十分地远。我重重作几番调息,重新直起身:“没……关系,我可以。殿主,符兄,还有二长老,其他人,你们只管把阵法支好,只要阵法不塌,我绝对可以。”
阵法不塌,替桓九渡劫便还有望。我要为他活着,支撑到最后一刻。
若连上清玄坤阵都顶不住大乘期雷劫,阵法被破,那我正好立刻就能同他在一处了,不会再让圣教的人对此为难。
结局怎样都是极好的。
自然,我也不笨,不会傻傻地生抗。上清玄坤阵用不着我灵力,我捏诀将一切灵力融入所有仙器和天承剑,再收束内敛,从而大大加强此身躯体。而后第三第四道天雷下来时,效力便均匀分摊到仙器和天承剑上。我自己只是险些被劈到地上罢了,连吐的血都比第一回少了许多。
就是这样下来,仙器立刻便碎了两枚。
两枚,也还好。我有一百多枚,够碎好多次。
但每回都碎两个的话,身躯本体承受的冲击,必会不断加强,到后头,会很难受。还是要以一高品阶仙器为我这主阵眼的阵眼,便照旧还是以天承剑为最中心。
此剑强度在这,必不容易被劈坏。剑身插在地里,我抓着剑柄,会很方便撑住身子。
之后,不知过了多久。
耳畔雷鸣一声接一声,天雷贯彻身体的痛,慢慢地麻木。吐血,也实在吐无可吐了。中途乐扶苏想将我占的主阵眼抢过去,可我不让,他抢不了。
天上明暗又轮换三四回后,我开始连明暗都辨不清。纵有天承压阵,那些仙器还是在一枚又一枚碎掉,连里面品阶最高的混沌源珠,也碎成了片。我身上没修为时,那曾是我最爱用的仙器。
我早已无法坐着,不过还好,躺着也能占住阵眼。我便两手捏紧天承剑,躺在桓九身侧。
他面庞就在眼前,像我们过的那些荒唐日子里一样,我一睁眼,他总在眼前,有时候很可恶,有时候又让人恨不得永远溺进他身子去。
他好近,好像我一伸手,他就会醒过来,把脸靠进我手掌。他会开心地重新闭上眼,小猫一般,脸颊在我掌心轻蹭。
奈何这时又下一道天雷,劈得我似把脏腑又吐了一块,劈得我手中的东西发出一声裂响,变得轻了。我缓过许久,手指沿着天承剑向下摸索,摸到剑身下半截,再往下,才发觉已没有剑锋。
八阶仙剑,都撑不住了。
我弄坏了师父给我的剑,等到了下面,希望师父能轻轻地怪我,莫要太凶。虽然它碎了,但我会跟师父好好解释,我未曾乱用这把剑,我把他用在了实处,它碎得其所。
我往前挪动身子,挤在桓九旁边,抵住他额头,亲吻他嘴角,把我最后的呼吸传给他。我已没了仙器、没了天承剑,遭不住几下天雷,但金阵未破,大家都希望他活着,相信会有其他人来站住主阵眼。
我没能支撑到为他完成渡劫的最后一刻,我只撑到了我自己能顶住的最后一刻。
所以桓九,你一定要醒过来,不能让我死前这些罪白受。
我靠着他,闭上眼,默默等待下一道天雷,把我劈得灰飞烟灭。
我这般静待了很久,身上始终未再遭受任何痛楚。难道是灰飞得太快,来不及有什么感受?那也不错。
正继续等着,忽然听见符有期在喊:“殿主大人,您看这天雷,好像是变弱了?云也在散……”
他一说,我忽然感觉到,原来与我相连的金阵承受的雷劈在快速减弱,立时便吓得不轻,睁开眼往天上望,眼前总是混沌,什么都瞧不见。
我记得桓九合体期雷劫持续了半个月,这才几日,符有期却在那里说天雷劫正在变弱。
是雷劫散了?终究……只能失败?所有人都,白忙活一场吗?
我听见乐扶苏的声音微颤:“不是削弱,是到这就快结束了。如果桓九晋升大乘期真是天道所向,那么过程缩短、渡劫顺利,也极有可能。”
符有期还在问:“这意思是表哥有救了吗?但他好像还是未醒……哎呀先不管表哥了,医修呢?都过来,先救沈兄!”
似经他这么一喊,有几个人来到我身边,将我捞起,各种施法疗愈,极其之烦。然而也幸好有他们,我眼前渐能看清事物,稍看得清有了点力气后,我即刻将他们挡开,扑到桓九面前,检查他情况。
似乎还是没什么变化,手指触碰上他的脸,仍然冰凉。我不敢确定他是否快醒了,我不敢确定他能不能醒。
但怪异的是,他身上不断有萤火样的光华在散出,一直在往天上飞,向黑压压的不再落雷的渡劫云去。这模样总有些像是要消散了,但我有一种莫名直觉,这不是消散,这是他醒过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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