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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盏莲花灯将宽阔雅致的卧房照得亮如白昼,半空中浮现着数道光屏,正是山腹内所有地方的画面。
沈自捷负手站在光屏前,嗅到逐渐贴近的清淡莲香,头也没回,“你的阵法造诣又精进了。”
“你不愿见我,我除了钻研阵法又能做什么呢?”虞锦玥幽怨地说着,紧紧贴住了沈自捷的后背,后者顿时就感觉后背被浸湿了。
沈自捷身体一僵,劝道:“待我死后,你离开吧,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钻研阵法。”
虞锦玥倏地抬头,眼神锐利,“你打算又一次丢下我?难道还想去幽冥境陪伴陈姑娘?”
沈自捷疲惫道:“你明知道回昙之后,神魂俱灭,还说这些做什么。”
不说这话还好,虞锦玥顿时又哭了起来,“你好狠的心,连去幽冥境找你的希望都不肯给我!”
她声音近乎歇斯底里:“你当年说过的,我是你的毕生知己!与我说一句,胜过别人千句万句!在我眼中,我早已是你的妻子,既然生同衾不可能,我只要死而同穴!没有你拒绝的余地!”
话已至此,再说无益。沈自捷管不了自己的身后事,他看向饶初柳所在石室内占据整幅画面的棉被:“你折腾他俩做什么?”
“臭小子张口说我为情乱智,闭口说什么情爱如毒疮,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虞锦玥拭掉眼角的泪,冷哼一声,道:“也不知道他这个所谓的正道魁首爱上邪道妖女,跟我一样跌进这情渊欲海中后,还能不能维持住他那副无欲无求的圣人模样!”
沈自捷是擎天宗圣侍,对虞锦玥试图污染邬崖川的事当然乐见其成,但对悟性奇佳的饶初柳还有几分惜才。
更何况他刚也亲眼见证饶初柳先替沈棠跟邬崖川争取安和城户口,后打消合欢宗对沈棠的追杀,深觉此女重诺,便不介意多帮她一把:“你自己的师侄你该清楚,他们这一代英才辈出,出众的女修不在少数,可从没听说他对哪个不一般。这小滑头纵有几分聪明,又凭什么能被邬崖川看上?你折腾她也是白折腾,不如就把她撵出去算了。”
比起表面君子实则冷血的邬崖川,活了几百岁的沈自捷还是更相信自觉必死还试图完成承诺的饶初柳更能护好他那个让人放心不下的曾孙女。
虞锦玥却很执着:“她必须能。”
她语气十分笃定:“邬崖川虽冷心冷情,心防极重,却是个跟我同样执着的性子。他是不易动情,但却很重责任,我那大侄女为救他豁出一条命去,他便对她下不了狠手了。而这丫头向上爬的心气高,她又心思玲珑,擅长随风转舵,都已经付出过一条命的代价,又感受到邬崖川态度转变,她又怎么可能放弃呢?”
付出越多,越难以脱身的感觉,没人比虞锦玥更清楚,“想要主动抓取命运的人,最容易被命运操纵,不是吗?”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
虞锦玥到底教过邬崖川几年,这小子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五六岁就端着一副七老八十的老成稳重作派,无趣极了。可那个小丫头明显撬动了他几近于无的恶趣味,让他不自觉便想逗弄她。
这又何尝不是他对她产生了不自知的兴趣呢?
‘心气高’的饶初柳准备摆烂。
当然,这个摆烂仅限于采补,饶初柳觉得,与其浪费时间追在邬崖川屁股后面做无用功,倒不如老老实实回归望山学习阵法、炼器、炼丹、画符等,赚点灵石,等三年后再重新出来猎艳。
她坐在铺好被褥的木床上,拿出传讯玉符,暂时忽视了众师姑师姐们密密麻麻的关切讯息,又给封度发了条讯息:“师兄,我若明日没给你传讯,你接上茂茂后,就让它带你来找我。”
饶初柳暂时没想好要不要完成第二条誓言,但就算要做,也得提前准备。
浮生丹就算能保住她的命,但在这七天里还是得找人保护她。主宠契约对她跟茂茂这两个弱鸡作用其实不是很大,但感应彼此的位置还是能做到的。
封度没回她,大概是在忙。
饶初柳便把传讯玉符扔回储物袋,没急着给师姑师姐们回消息,盯着坑坑洼洼的天花板,第一次心累到连书都不想背,更没心思在这个时候还装作贴心小师妹来博取好感。
她仰倒在床上,闭上眼,回想着先前沈自捷灵力的波动轨迹,手指不自觉动弹起来。
动作生涩缓慢,但丹田内的灵力就像是感觉到什么吸引力,顺着她指尖流出,在空中凝固成一条条线,并逐渐搭在一起,但只画了几条线,甚至连一个框架都没搭成,饶初柳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停在半空的阵线缺了灵力供给,缓缓消散。
或许是一直紧绷着的心弦骤然放松,大起大落间,这一觉睡得很沉,等饶初柳再醒过来时,就闻到一股空灵清澈的特殊香气,形容不出是什么味道,但她一闻,就觉得心情和缓。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体内拨半天才能动一动的灵力回复速度似乎都比平常快了几分。
饶初柳下了床,撩开棉被,就见小木桌上的盾丸跟银针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邬崖川收回去了。木桌被一只袅袅升烟的葫芦形香炉隔开,香味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木桌左边是一只喝了半盏的茶杯、一张山腹地图、笔墨纸砚;右边则是还带着点温热的几张烧饼跟竹筒。
还有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刘姑娘,在下已将你先前未食用的食水用术法加热过,请放心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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