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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一松,那些织物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掉还掉不利索,乱七八糟地挂在她身上。但随着一阵光芒闪过,它们立即变得整整齐齐、各司其职,连那仿佛要把她胸勒小一号的力度都和昨天租赁店的辣手老太太如出一辙。
“所以,”她哽咽了一下,“你是怎么死的,西弗勒斯?”
“什么?”
“我还有哪里没算到吗?命运纠正了它的轨迹吗?”她猛地转过身来,“为什么你还是死了?”
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下意识伸手去扶床柱,但,在现代日本很难找到一张复古的四柱床,它的四角只有软垫手铐。还好她很快被人扶住,抱着她慢慢坐到地上。
“这是什么?”他举起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手。”她哭着说,拼命想收住眼泪,可是大脑全然指挥不动泪腺。
“热吗?”
“热的。”
“什么颜色?”
“肤色。”
“所以我怎么会是幽灵?”他有些好笑似的,“我活着,你也活着。”
“那你就是我的幻觉。”她冷静地说,“能不能快点儿消失?我不想精神分裂。”
他无语了好一阵儿。但好兆头是,她至少没有再次崩溃失去意识,更没有转身就走。昨天的魔杖是个定向门钥匙,只针对她一个人生效,谁知道她碰都不碰。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是幻觉,或者幽灵?”斯内普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他以前从没有这东西。
“因为我做了个简单的减法。”她调出计算器按了按,“你六岁的时候,我爸才出生,他现在是个小老头。”
见他不说话,她反倒轻松起来:“所以快点消失,嗯?我想我真的要提前结束旅程,这地方太邪门了,除非东大给我的薪金翻倍。”
“因为你并没能‘活’到老年,阿波罗尼娅。”斯内普轻声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顺其自然地老去,但事实上,也可以不那么做,否则巫师就太吃亏了。”
“吃亏?”她完全不信,“哪里吃亏了?”
“一个麻瓜,往往拥有二十年的少年时代、三十或四十年壮年时期,最后才是二十年的暮年。但对于巫师来说,八十岁后,至少还有四十年好活。”斯内普说道,“如果巫师的时间像麻瓜那样流动,那将是一场残忍、漫长的死刑。”
“说得像真的一样。”她不为所动。
“否则巴希达·巴沙特和格丝尔达·玛奇班早就老成一团动弹不得的枯骨了。邓布利多也依然敏捷得像个年轻人,不是吗?如果没有黑魔王,他的时间或许会停留在他亲手将格林德沃关进监狱的那一天。”
“那你——”她忽然说不下去了,斯内普看上去就跟她同他诀别的那天一模一样,当然,他自己不知道那是诀别,他们只是一起开了个会。
“因为我无法接受。”他平静地说,手臂颤抖了一下,和她交换了一个拥抱。“现在你相信了吗?”斯内普在她耳边问道。
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打开《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的第一章,开始念:“家住女贞路4号的德思礼夫妇总是得意地说……他们从来跟神秘古怪的事物不沾边,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那些歪门邪道。”
读完第一段,她有些惊讶地拍了拍他的背,催促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回你的书里去!除了我爸妈,我不会爱现实中的任何人。”
斯内普快被她气笑了。但他也知道,这不能怪她。
“没有什么书。”他把手机抽走、按灭、扔到床上,“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只有这一个世界,你不是去到了书里,你仍然在这儿。”
“你是说我从来都没离开过?”她看上去又要哭了,“我一直生活在幻境里,我爸爸妈妈是假的?”
斯内普只好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缓和剂,效果显著,她看上去平静多了。趁此机会,他简述了一下这个闭环,二十年了,哪怕当事人都已经离世,也足够他们这群顶聪明的巫师还原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麻瓜编辑认为真实的故事不够精彩,更不够引起儿童读者的共鸣。”她脸上从没出现过这么呆滞而茫然的表情,斯内普忍不住笑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充斥着他的内心,像即将爆炸的气球,“还好邓布利多很早就开始推演,如果没有你,这一切会是什么样子。后来书一本一本地写出来,我们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一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时又觉得是自己成就了自己。要不是坎迪丝的硕士加斯帕滑雪摔断了腿,她也不会临时顶上、然后不得不连续熬夜、甚至在飞机上量子速读英文原著,出事那天她正要找个地方买传说中的第八部——电子书排版很蠢。
格林格拉斯夫妇一早想要的就是个能为家族牺牲的女儿,如果是加斯帕去了英国,雷就劈不到他头上了。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阴差阳错?
“怎么了?”斯内普问,“任何问题?”
“所以我真是个麻瓜对吧?”她问,不想这里面有什么冤假错案。
“我很遗憾。”斯内普轻声细语地说,“你就算是个马人也没关系。”
“有关系,马人不穿裤子。”她静静地说,“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扪心自问,她现在仍然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诞,但这并非不可以接受的,她的心绪就此平静,不再犯病,这就够了——作为一个精神病人,幻觉不影响到正常生活,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斯内普的手臂动了动,从麻瓜外套口袋里取出一样小东西,放到她的手心里,沉甸甸的,还带一条链子。
“它本来自己断了,可去年忽然又好了。”斯内普用肩膀拱了拱她的头,示意她去看,裂成两半的坠子被一缕缕血丝似的物质捆在一起,看上去克得要命,毫无美感,“血盟是用灵魂缔结的。”
“昨天?”她只想说这幻觉的逻辑也太严密了。
“当时鸟居下至少有四个魔法所的教授,他们的校长土御门也在,还有一只卡巴,我们都用了幻身咒,但是你只看见了我。”
“所以魔法所就在严岛神社里?”她直起身来,倒要看看还能怎么编,“这么小吗?”
斯内普本能地觉得她神情不对头,虽然五官很陌生,他甚至不知道在她本国的审美体系里这算不算好看。
“魔法所的走读生本来是骑海鸥的,但麻瓜越来越难缠,他们不得不改变方式——严岛神社的那座鸟居是最大的一个‘门’,还有几个分散在各地,哪怕不慎被麻瓜看见,他们也会觉得那只是神社里的见习人员或者角色扮演。”他谨慎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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