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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打了野猪卖了钱的事情,满村没有不知道的,都猜测少说也能有二十几两,连魏媒婆都羡慕,这可够农家人三五年的花销了!
没想到这就被人惦记上了。
她就知道,天下不会平白掉馅饼!一两银子是那么好挣的?看这对母子的穿着,家里恐怕连个不豁口子的碗都找不出来,翻个底儿掉能找出一两银子不?想来是打算问青哥儿高高的要了聘礼钱,才能拿来给她吧?这算盘珠子扒拉得她在兰塘村都能听见了!
这倒也不是关键,只要能给钱,她管这钱是怎么来的?可是青哥儿虽然在离开沈家时说过那么一嘴,自己要么招赘,要么嫁人必须带着老娘过去奉养——这事儿村里知道的人并不少。
可青哥儿却从来没有在自己这里挂号,没说一定要招赘,更没说最近就要找啊!如今青哥儿家刚有些进账,这闻着味儿就来了,又能是什么好人家!
沈青打野猪下山那天魏媒婆也去看了热闹,那野猪獠牙那么长那么吓人,瞧着都让人害怕!她可不敢把这样的一对母子贸贸然领到青哥儿面前,换了别人家,顶多被人啐一脸、骂两句,她做媒婆这行的脸皮厚,倒是也不怕。可换了青哥儿,急了跳起来给她两拳,她老胳膊老腿的能经得住?
不得不说,沈青期望的在村中立威,此时已经有了显著的效果。
“哎呦老姐姐,这事儿可不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魏媒婆连连摆手,这活儿她可不敢接!“你可能是没打听清楚,我们村那哥儿说的是日后的打算,并没有说最近就打算招赘。”
王老娘顿时急了:“这怎么就是为难了?他一个哥儿都十九了,哪里还耽误的起,就算平日里没好意思跟媒人提过,那送上门去的他还能不要?大姐你问都没问就知道了?好歹带我们上门一趟。”她又扯了扯自己儿子,“我们家这小子又不是那实在上不得台面的。”
王三却像脚下钉了钉子一样,动都不带动的,王老娘不悦地皱起眉,手下狠狠拧了一把,王三吃痛,这才往前挪了两步。
魏媒婆却没注意到这些,而是正思量着。王老娘这话也不算没道理,媒婆说媒,难道就只说那些跟媒婆打过招呼的人家?那才能说成几桩,还不得饿死!只要年龄正当,又没有定亲婚配,都是能上门问问的。问问又不要钱,不成就不成呗,只不过是略费些工夫。
而面前这个小子,讲道理也确实不算太差,模样就不赘述了,身子骨看着也算壮实,瞧着是个挺能干活儿的。就好像一般人家娶媳妇和夫郎,就爱娶那好生养的。招赘的人家则看重劳力,招来个汉子就是为自家干活的。
这世间哪有汉子乐意入赘的?都是实在没法子了才迫不得已走这条路,可选的人选着实不多。因而面前这小子才算得上是瘸子里面挑将军。
所以王老娘对自己儿子有些自信,倒也并不奇怪。只是这各村的事各村人才知道,这魏媒婆心里着实有些怵沈青。加上这王老娘行事说话不像很拎得清的,魏媒婆便只是一味拒绝:“我实在是开不了口,老姐姐要真想做成这门亲,不如找别的媒婆试试看。”
王老娘咬了咬牙,在心中暗恨,她只觉得这魏媒婆是拜高踩低,看不起她们穷村子出来的人。她倒是想找别的媒婆,可若是找他们自己村的李媒婆,恐怕连沈青家门都不知道朝哪儿开。这会儿也只得强堆笑脸:“二两银子,事成了我给二两银子的谢媒钱,再备上厚厚的一份礼!”
“这不是银子的事儿!”魏媒婆仍旧不为所动。不是看不上二两银子,是心知自己根本赚不到这笔钱,许得价钱再高,办不成也是白费功夫。
王老娘实在没法了,在怀里掏了半晌,掏出一百多文铜板来,堆在桌子上:“只要大姐肯受累带我们走一趟,这钱就是大姐的了,我自有主意说服那小哥儿。”
要么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呢?魏媒婆不吃王老娘画的大饼,可真金实银摆在面前,她就有些意动了。犹豫半晌,让大儿媳妇把这钱收了起来:“我可先说好,我只带你们过去,尽量帮着说和,要是不成,这钱我也是不退的。你要是觉得行,我就走一趟。”
王老娘心疼得要滴血,一百多文是她家大部分的积蓄了。在心里把魏媒婆骂了千百遍,可想着将来,想着沈青家卖野猪的钱,脸上也只能堆着笑道:“那是自然。”
于是苗氏打开门,看到的便是魏媒婆带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年轻汉子,站在自家门口。
“春蕾妹子,我给你道喜来了!”魏媒婆抢先一步开口,三两步跨进门来,笑容满面的拉着苗氏的手。
苗氏只愣了一瞬,便明白了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她有些诧异,但对于媒婆上门,也并没有什么抵触心理,只是不着痕迹地朝那年轻汉子的方向扫了一眼。
心下不很满意——她如今连村长家的赵栓子都看不上了,何况是这个?但同样的,在村里生活,苗氏也完全不想和媒婆兼接生婆的魏春芳交恶,无论如何都要先给魏媒婆一些脸面,便也笑着将人往屋里让:“春芳姐咋有空上我这儿来了,快进屋坐。”
又支开沈青:“青哥儿去把那枣泥糕拿几块来,糖水也泡上一壶,好好招待招待你魏婶子。”
这是老规矩了,媒人上门说亲,这小哥儿和姑娘本人是要避讳的,要是杵在旁边听人谈论自己的婚事,那成啥样了。沈青也懂得这个道理,应了一声,便转身进了灶房里。
“青哥儿这般出息又懂事,你是个有福的!”魏媒婆拍着苗氏的手道。
外头跟着来的王老娘和王三,心里却是完全两样:王老娘自打进门来,两只眼珠子就不住地四下打量。瞅瞅这宽宽大大的院子,又瞅瞅院子里悬挂着的香肠腊肉,窗户沿下面一盖帘一盖帘的饺子,后院传来叽叽喳喳的鸡鸣,还有苗氏身上穿的半新的袄子,无一不让她又是羡慕,又是满意。
而王三瞧见刚刚进了灶房的沈青,脸色则又黑了一分。
很快沈青拿了点心和糖水出来,放下又回了灶房。苗氏带着人在堂屋坐了,亲自给魏媒婆倒了糖水,又把点心碟子往她那边推了推,“春芳姐刚才一进门便说有喜事,啥喜事啊?”
这枣泥糕便是魏媒婆家里宽裕,也是轻易不舍得买的。可见那些野猪是真的卖了不少钱,魏媒婆心下羡慕,拈了一块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着实是好滋味。这才开口对苗氏道:“之前你们在老沈家很是是吃了些苦,现在可算是熬出头了。如今这点心也能吃上了,糖水也喝上了,其他的事儿你不得给青哥儿操心起来?”
魏媒婆这倒是说的真心话。她不乐意说这门亲,更多是看不上这对母子,觉得成不了,还会带累自己在沈青跟前的形象信誉。但倘若沈青真有意找个赘婿,或想寻个夫家嫁了,能把这活儿托付到她这里,她可是千愿意万愿意。等送走了这对母子,她必然细细的帮着寻么!
又喝了一口糖水,满嘴甜蜜,说出的话就更中听了。糖可是贵价物,比她家那大麦茶可体面不知道多少,这也说明苗氏敬重她呢。魏媒婆心里那个美,又转头去骂老沈家:“那沈老娘真是黑了心肝的,就没见过谁家把哥儿留到这个岁数的,真是脸面也不要了名声也不管了。只可怜青哥儿,多好的孩子硬生生被耽误!”
苗氏应和两声,并未顺着这话说什么。魏媒婆瞧着她兴致缺缺的样子,想来是不想再提老沈家,便也立刻调转了话头:“好在青哥儿是个孝顺的,我听说他为了奉养你,之前从老沈家出来时放出过话,要是嫁人定要带着你一块儿过去奉养,或者自己家招个赘婿,不愿意让你受了委屈。现在你们日子也过起来了,不正该是考虑这事儿的时候?”
说着,魏媒婆便指了指坐在下首的那对母子:“这是小鸡村的王家姐姐,家里生了五个小子,也实在是日子艰难。这个小子是家里的老三,最是懂事勤快,干地里的活儿是一把好手,不正好相配?”
苗氏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那王三,朝灶房那头瞄了一眼:这种事情没有哥儿在场听着的,沈青被赶到灶房烧热水,却也并不老实,扒着门帘子正往堂屋偷看。
见苗氏看过来,沈青一阵猛摇头。
其实不用沈青说,苗氏也打算拒绝的,只是就怕沈青觉得人还行。此时见沈青和她一样不中意,心下便松了口气。
正琢磨着如何拒绝,那王老娘却先了她一步开口:“俺们家这小子,不瞒你说,在俺们村也是数得上号的,中意他的丫头和哥儿不知道有多少!都是让俺家穷,出不起聘礼,才拖累了孩子们。那些丫头小哥儿虽然中意俺们家孩子,可那做爹娘的却只认钱不认人,怕不是钻到钱眼里了,真真可恨!”
她抹了抹眼睛,继续道:“他几个兄弟都没成亲,不得已这才送了他过来。我们也不要多,”她朝着苗氏比划了一个手势:“只要十两银子,以后这孩子就在你家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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