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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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青州夜话下（第5页）

按住酒坛，道：“你明日还要赶路，别喝了，我也不喝了就是。”

谢瑛直接道：“明日，我不走。”

裴北辰一怔。

谢瑛低眸，握着酒盏开口：“与你说实话也无妨。六年前，你去北郡找我，我没有见你，并非是因为心中对你有怨，而是——我无法面对我自己。”

显未料到谢瑛会主动提起此事，裴北辰刚触到酒坛的手蓦得一顿，接着抬起头。

谢瑛看着他，语气格外平静。

“你一定觉得意外，是不是？”

“如我这样‘大肚能容’的人，也会有无法面对自己的一日，但事实的确如此，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伤重之时，我还能劝父亲母亲不要为我担忧，伤好之后，我反而失去了面对一切的勇气，我一度无法面对不能再挽弓射箭的自己，无法面对，自己再也不能上战场的事实，起初一段时间，我甚至连最基本的衣食住行都无法自理。你来寻我，我不意外，但我一想到，再也无法与你切磋武艺，再也无法做那个志气飞扬的谢瑛，便失去了见你的勇气。”

“青羊谷之战，裴氏不是祸首，我根本不用问，不用打听，便能猜到，你一定已经做了你能做的全部努力助我。当我听到仆从说，你身上似乎带伤，且不轻，心里也曾愧疚，因自己一时任性，让你在雨中站了一夜。”

“父亲无法容忍我如此颓丧，便带着我，挨家挨户去拜访那些阵亡将士的家人，我受到了很大冲击与震动，之后幡然醒悟，与那些已经葬身在青羊谷的将士相比，我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何其幸运，而他们当中有一部分人，甚至是为护我而死，我岂能辜负这些阵亡者的英灵，萎靡不振，我实在不配为少统帅，不配为谢家长子。即便不能弯弓射箭，我能做的事还有很多，即便失了右臂，我还可以用左手练剑，一切从头再来便是了。”

“你我在朝为将，也算见惯了朝堂上那些尔虞我诈，权力倾轧，我谢瑛不是第一次遭此劫难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和那些鞠躬尽瘁以身殉道的有志之士相比，我所遭受的这些，甚至不足一提。人生苦短却又漫漫，若因一时失意便让自己自暴自弃、深陷泥淖无法自拔，如何对得起我们年少时立下的志向与誓言，如何对得起信任我们的百姓与部将。”

“我此次过来，除了担忧我那二弟，实则，亦不希望看到你与他相互残杀。无论你们谁伤了谁，我心中都不会好受。”

“裴清宴，我告诉你这一切，你可能释怀？”

谢瑛问。

裴北辰目中有暗泽闪动，闻言一笑。

“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自伤了。”

他顿了顿，道：“你若不急着离开，明日，我们可以继续喝，今夜，就不要喝了，你该休息了。”

但谢瑛酒兴上来，依旧拉着他喝完了那一坛酒。

两人皆酒量过人，自然不至于醉，但谢瑛大约到底赶路疲乏，喝完酒，又闲话了几句，就直接伏案而睡了。

睡前，还妥帖安排裴北辰去睡床，他在此处随便将就片刻便可。

裴北辰自然不会任他如此睡，起身，将人抱起，放到了屏风后的行军床上。

他许久舍不得放手，好不容易放手，立在床前，凝盯着人许久，才预备转身之际，谢瑛忽睁开眼，道：“不若你也上来，一道睡吧。”

裴北辰身体骤然一僵。

沉默间，谢瑛已极自然向内侧挪动了下，给他留出外面的空间。

恰一阵雨声击帐。

等裴北辰更衣回来，谢瑛已经再度困倦睡去。

这张不算宽的行军床，睡两人其实有些挤。

裴北辰脱了靴，放轻动作，在外侧和衣侧身躺了，双目恰对着旁边人沉静睡颜。

他们相交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望着谢瑛。

“其实，你完全可以对我提更过分的要求，只要是你提的，我都会答应。”

“你那二弟，屡屡冒犯我，我会对他手下留情，也不过全因你之故而已。”

裴北辰低声喃喃。

因着这般近的距离，心中深埋的那份痴心妄想，亦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他自然是不会睡的。

不敢睡，也不舍得睡。

他甚至不受控制越界，任唇角擦过那片光洁侧颜。

已是四更半了，裴北辰第一次希望，这场夜雨永远这般下着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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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幸福的裴大~大哥组这一世肯定也会一直幸福下去哒~

感谢一路支持，爱大家，新文见了宝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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