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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意盈盈:“人在说谎的时候,总会做些旁的动作来掩饰。”她眼波流转,似是已将宋晚月的心思尽数看穿。“也罢,总归是要表些诚意的。”
白鹭将竹筏停在江心,沈清晏伸手指了指渡口:“姨娘请看。”
宋晚月转头,顺着沈清晏所指方向望去。渡头旁有一颗斜在水面的枯树,那上面高悬了一个笼子,里头关着一个人,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
“瑜儿!”她高呼,可却无人应答。
沈清晏拾起落在竹筏上的茶盏,又自斟了一盏:“姨娘放心,清晏是依着姨娘的法子照顾二表哥,定不会让他觉得难受。”
“我已经将他饿了七日,这七日里面只喂些米汤,他如今昏昏沉沉,丝毫不会觉得痛苦。”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宋晚月当日,不就是借着礼法名节,逼她就犯?
“你!”宋晚月气急,她此时身处江心,无力回援。若自己不肯就犯,以沈清晏此时心性,必定是要自己的儿子赴死不可。“若秦汐还在,我倒也想让她看看,她亲手养出了个多麽狠毒之人。”
闻言,沈清晏忽然笑得开怀。她仰着头,看着天迹蔚蓝一片,笑声如出谷黄鹂。
“可她们都死了。”
她的神情带了几分讥笑与无畏,每一个字都透着满不在乎。
简短的话语,却让宋晚月心中为之一怵,仿佛临江春色尽数退去,阵阵寒意袭上心头。
她一直以为沈清晏素来是个柔善可欺之人。可是她错了,在她面前的,分明是条阴险狠辣的毒蛇。
她从来如此,只是因为养蛇人在旁,所以她才压了本性,敛了算计。
而自己,却亲手除去了她的顾忌,除了她在这世间的牵绊。
再也无人能制得了她了。
“姨娘莫急,你可以慢慢想,这笼子是精铁打造的,绝不会坏。树上绳结,我也让十一打了活结,您慢慢想,咱们不着急。”
沈清晏笑着,又斟了盏茶:“呀,这个茶盏怎缺了个口?唉,碎了就不能用了。”她自言自语,将手中茶盏投入江中,那瓷盏入水,转瞬消逝。
宋晚月的身子颤抖,林间风大,笼子左右摇动,将她的心揪起。
“不如这样,我给姨娘出个主意。”沈清晏顿了顿,笑道:“姨娘今年未至四十,你大可以,再生一个。”
她错愕,面前的这个小丫头神情自在,谈笑间的话语却是如此恶毒。
“二表哥一死,姨娘必定悲痛。届时舅舅想必怜悯,定日日宿于你房中,你再替他生个一儿半女,他老来得子必定爱重。只是……”
她望向渡口:“那时大表兄定已成家立业。竖子幼小,老父孱弱,生母色衰,怕是这个孩子前程亦有阻碍。不过,姨娘还是可以寄希望于你的女儿,兴许她能觅得高枝可以帮衬一下幼弟。”
宋晚月伸出手指,那指尖颤抖,说了许久,都只有一个‘你’字。
沈清晏面上晕开的笑容似三月春风,和煦照人:“姨娘这便受不了了?可你当日在我外祖母棺椁前逼我下嫁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会是何种心情?”
她不在乎柳家人如何欺占她。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世间风云如何流转,与她无关。可是,她在乎秦汐,在乎容月。
她们是这世间真心待她的人,是这世上陪她最长的人,是让她觉得在这里尚有能被称之为家人的人。
可,她们都不在了。
而她,却还要羞辱她们。
“好!”宋晚月几乎用尽全力,她承认,此时的自己斗不过沈清晏。“我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你。”
她怅然若失:“是汪贵妃。”
沈清晏微一失神,袖中手指渐渐用力,将指甲嵌入皮肤。
宋晚月叹息,渐渐说起陈年旧事:“我是冽澜人,自小投身贵妃家中为奴。惠帝在位时,贵妃随当时的两位皇子出使大稽。之後,贵妃便嫁给当时还是宁王爷的陛下为侍妾。”
闻言,沈清晏心中疑惑四起。她只听闻贵妃出身不高,却从来不知她还是异国贵族之女。
只是,既能随冽澜皇子出使大稽,为何只是一个侍妾?以她的身份,即便惠帝不喜,也是要为两国邦交考量,缘何不以侧妃之位相待?
再者,冽澜朝中也无人在意此事?
还是,宋晚月在说谎?
“自明德皇後故去,她就遣我入侯府寻找一物。”
沈清晏稳着心神:“何物。”
宋晚月摇头:“我不知道,贵妃只说定在老夫人处。之後侯爷瞧中我,把我收房,贵妃就让我借机长留侯府,仔细盯着老夫人。”
火炉上的茶壶渐渐没了声音,似是水已尽干。
“你双亲亡故後,老夫人将隔壁的宅院买下,同你一道搬进去。之後,你们院中奴仆丫头更换了大半,我再也探不进去。”
“我多年无功,如今已半截入土,想替儿女谋划前程。可你断了瑜儿去路,又将离开,我一人力弱,便同贵妃言明,说那东西在容婆子身上。”
所以,容月至死都要让她走。
因为是汪贵妃杀了容月,逼死了秦汐。
因为她是如今的後宫之主。
因为沈清晏动不了她。
“事情就是如此,你可以放人了。”宋晚月的眼神凄切,她已将一切都说了。
沈清晏斜了身子,支手抵额,神情慵懒语调随意:“可我不信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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