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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装这一回财主。”◎
当晚,卫景平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细细琢磨起这件事来。
无论如何,自己不能答应为他人替考,如果樊先那边不罢休,他就懒得理他了。到时候乡试在甘州府举行,而据他这些年有意无意的观察,甘州府的治下没有出过大的乱子,也未曾听说哪里闹灾荒以致于民不聊生,可见甘州知府孔道襄还是个人物,在他的眼皮下,他不信出了咸州的地盘,在甘州府的考号里,樊先能摁着他的手写上别人的名字不成。
只是卫家这一大家子人,万一他在背后捣鼓点小动作使坏,有点叫人头疼。
卫景平盘了盘卫家在上林县的根基:嚯,除了个墨铺,似乎什么都没有嘛。
一瞬,他冲动地想,要不干脆一家子远走省城甘州府,躲开樊先这位“人物”?
可又觉得因为他折腾一家子人,实在于心不忍。
这一夜劳神得犹如在老君的八卦炉里那边,翻来覆去地煎熬到大天亮,片刻都没睡着。
结果第二天吃早点的时候,卫长海担忧地看了卫景平一眼:“要是这样,干脆咱们这就到甘州去,让樊老东西直接找不着人,平哥儿就没必要跟他们废话了。”置之不理就是了。
卫景平低头吃饭:“爹,我再想想。”
孟氏拿胳膊肘碰了卫长海一下:“他爹,那我们做两手准备,万一要走,说走就能走,绝不拖平哥儿的后腿。”
卫景川则瞅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刀:“老四,实……实在不行三……三哥夜里跑一趟咸……咸州。”
杀个人撸个脑袋踢着玩玩儿。
卫景平被他逗笑了:“三哥,用不着。”
用不着为了这么一个宵小手上沾血,背上人命官司,好歹姓樊的也是个朝廷命官,动了他,是要惹上大麻烦的。
“平哥儿你早做决定,”卫长海最后总结发言:“顺风找牛,顶风找马,你有法子就生法子,没法子咱就带上你二叔一家,一窝挪去甘州。”
卫景平抿了下唇:“爹,给我几日思量思量。”
……
晌午,傅宁、潘逍和顾思炎跟一群山贼似的呼啦闯进了卫家:“卫四回来啦?”
听见他们来了,卫景平暂且将替考的事忘在脑后,高兴地招待老朋友:“还没有祝贺你们考过县试呢。”
潘逍一摆手:“繁楼许大掌柜都答应请咱们一桌了,菜任点,走,咱们去庆祝一番。”
“顾饼圈,”卫景平回屋换了身衣裳准备跟他们去繁楼吃饭,他一直很好奇顾思炎是如何吊儿郎当还能考中案首的,这回逮住机会问他:“我从前见你极少背诵习字,这次下场就应对自如,可见下了一番苦功夫。”
顾思炎跳起来道:“谁说我不背诵不习字不做文章了?”
卫景平不知道这怎么就成了他的逆鳞,撇嘴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苦读嘛。”顾思炎对苦读的方式很不屑:“想当年,我家里的藏书那个多啊,十里八乡的读书人都讨好着我爹到我们家来借书,我会爬,嗯不对,会走路就爬到藏书阁里去看书……后来……”他忽然笑了:“七岁以后,忽然就不喜欢看了……”
后来父亲母亲死了,他自此对念书就没有热情了。
卫景平从来没听白鹭书院的人说起过他的父母,上林县的人也只知道顾思炎是顾世安的亲侄子,没想到他父母双亡,不得已才投靠了小叔父的。
难怪他腹中有诗书,原来人家启蒙的早,看过他们买不到的好书。
应该是提到了他的伤心事,卫景平不敢再问下去了:“走吧,这回我请你们,咱们沾了许掌柜不少光了。”
如今他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如何还能厚着脸皮继续去占许德昌的便宜。
顾思炎眯着眼睛瞅了他好几眼:“我知道了,定然是墨铺赚了大钱,你有钱没处花所以要去繁楼摆摆阔气。”
卫景平:“……”
你说这熊孩子,怎么说话呢这是。
“你怎么不说话?”卫景平抿唇不语,顾思炎又哔哔上了。
“你不都完了,”卫景平笑颜如花:“还想让我说什么?”
顾小炎:“你这是承认了?”
卫景平好无奈:“……”
“饼圈,顾夫子呢?”去繁楼的路上,卫景平问道。
“我小叔这两日出门去了,”顾思炎说道:“也不知死哪儿去了,老东西这回揣了心思的,没告诉我他的去向。”
切,大概是出去逛一圈做做路遇哪家大小姐抛绣球给他的美梦吧。千万别被哪个老姑娘收了去,那可太现眼了。
卫景平失声笑了笑:“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编排顾夫子呢。”
……
上了繁楼,许德昌见了他像见了多年未见的亲人一样,拍着他的肩膀一个劲儿地问道:“平哥儿想吃什么,想没想我这儿的味道,我叫大师傅给你做。”
卫景平见了他觉得亲切,一连报了几个菜名:“我最想的就是咱们繁楼的百花酿鸭掌,在别处吃不到那个鲜味儿。”
然后明说了这次他来买单请客,该多少钱让许德昌收多少,把许大掌柜给弄得老大不好意思:“行行行,依你依你,只是下回我头前说好要请客的话,不许这样了。”
卫景平笑笑:“我只装这一回财主。”
许德昌颠着胖胖的肚皮:“咱们繁楼的百花酿鸭掌是佐以虾仁、肥猪肉膘,再用绍兴黄酒、鸡汤煲了,最后撒上芫荽叶做成的,但凡换个掌勺的大师傅都做不出这个味儿,你等着,我叫他用心给做了。”
这么多年了,繁楼那几个掌勺的大师傅没换,许大掌柜一张笑眯眯的脸还是招牌,似乎和当初一样,什么都没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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