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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墨看准严煜是个刚正不阿的清官,加上年轻气盛,必能在官场上肃清风气。或许他会愿意与自己一起……
想到这,他也点头开口道,“听闻严大人是江南人士,馆里厨子做的饭还算清淡,大人可以一尝。”
“是啊、是啊,”少女若小兔子般蹦哒几步,走进柜台把架子上过年买的梅花酿抱下来,脸上满是期待,“不光有好菜,还有好酒呢。”
她殷勤得有些过分,杜仲眼神覆霜,在二楼默默黑了脸。
还没等严煜开口,二楼先传来一个冷冰冰的男声。
“馆里前些日子莫名少了一大笔钱银,划给厨子和采买的那一份例银还是现从去年利润分红里临时凑出来的。杜某记得前天京墨还带着大家重新规划了目前可供支配的银两数额,告诫大家未来一月内尽量省吃俭用,待天气完全回暖,生意好起来之后再行分红。怎么有些人倒上赶着让厨子多做几个菜来招待外人?”
这话摆明了针对严煜,季窈抬头,当着严煜的面又不好开骂,气得她叉腰走出柜台,登登登跑上二楼,冲着杜仲小声抱怨,“你又来劲是不是?他吃几口菜能穷死我吗?发月钱的时候一分不会少你的,赶紧给我闭嘴。”
大堂里,严煜听完也不恼,冲京墨点头示意后准备离开,“季掌柜盛情,严某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
季窈闻言又瞪了杜仲一眼,转头提裙下楼,“诶诶你别走啊……”
严煜看季窈跑下楼来,目光扫过二楼那抹纯白的身影一角,又开口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季掌柜虽然巾帼不让须眉,但好歹也是个女娘,做生意的时候与各位郎君待在一处尚是为了生计,其余时间还同郎君们住在一处,实属不妥。若季掌柜也觉得束手束脚,不如早些搬出来为好。”
南星一听这话立刻拉长脸,站出来大声道,“你这话是暗示谁手脚不干净吗?师娘要住在何处与你何干,也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这里指指点点?”
好好好,早前只是惹得她成天往外跑、不着家,如今倒直接当着人面劝她搬出去了是吧?
二楼郎君脸色吃瘪,手扶在栏杆上恨不能将木头捏断。他起身探出头来,双手撑在栏杆上,居高临下,神色傲慢地看着大堂里一身常服的严煜,口吻满是不屑。
“馆内郎君虽多,却都是行事端正、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全然不似其他地方,专门引别家女娘整日外出不着家。这一点,严大人尽可放心。”
也不知道严煜年纪轻轻,面对南星的讥讽与杜仲的为难怎么就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全然不当回事,镇静得可怕。他说完自己想说的话,看面前少女陷入沉默,明显已经把他的话听进去,便再递一个眼神给到京墨,转身离开。
若是换做别人说这种话,季窈当场就已经加倍反问回去。可严煜一本正经,话语之中未带丝毫先入为主的观念,句句以她的感受为先,实在中肯。看他身影消失在街上人群之中,季窈将手帕揣进怀中,迈步跟着走出来。
人来人往的簋街街头,严煜宽肩窄腰,鸦青色素面缂丝长袍衬得他素雅矜贵。季窈一眼就在人群之中找到他,穿过拥挤人群来到他身后,伸手一点郎君肩膀。
“严大人。”
严煜回身,少女一身翠绿色衣衫轻巧灵动,与之站在一起倒有几分相衬。她巧笑嫣然,为方才杜仲和南星的无理向他道歉。
“方才我馆里的伙计只是心疼钱,并没有冒犯大人的意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有无冒犯,郎君心头自有掂量。他不打算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脑海里闪过一事,低头温声道,“前几日我听闻南风馆内出现蟒蛇,关于季掌柜那些不实传言也略有耳闻,你若真想给那畜生一个归处,可以交给我代为照顾。”
第96章如果的事人心只有一颗,如何分给两人……
开春之后,天气回暖。
南风馆后舍围墙内栽种大片竹林,入春之后苍翠繁茂更胜从前。
就在竹林里一处阴凉幽静处,足有半人高,宽度也算得上一张双人床榻的四方木箱正端端正正放置其间。箱子东西两侧各挖有一个不大的圆洞,罩半透明素白网布,透光的同时,也十分透气。头顶更是直接开了一个巨大的四方孔洞,半透明琉璃罩在上方,使得光线可以很好地照进去
打开正南侧木头小门,里面草植丰沛,很好的遮挡住大部分阳光。箱底还铺设湿泥若干,粗壮树枝数条,整个木箱子俨然一片完整的小树林。
季窈蹲在边上往里看,黄金蟒正卷在树枝上,于阴暗处闭眼熟睡,复将木门锁上,抬起头来看身边人。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之前在南风馆门口拦住他,说起馆里有蛇被人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季窈第一反应是丢人。没想到他却主动提起要帮自己养蛇。
寻常人提起蛇都是敬而远之,更甚者一脸恐惧,她以为严煜到新眼里只是想帮自己解决问题,想了想还是拒绝他。
“金哥儿早前被金十三娘拔掉牙齿,猎食其他动物的能力比其他蛇差很多,我怕它离了我活不下去,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她不信任他,严煜也不恼,转而讲起如何搭建一间适合养蛇的木笼子来。
非但如此,他第二日还专门戴了阴沉木到南风馆来,带着季窈一点点将木板搭成如今这个模样。
不同于穿绛紫色官袍时的严肃,着常服的严煜神清气朗,儒雅谦和,他拍拍身上尘土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擦额间细汗布,“家父祖上世代行医,祖父更是自我出生起就开始养蛇,收治许多从野外救回来的幼蛇、蟒蛇。”
“养蛇做甚,泡酒?”
眼神从天真烂漫的季窈脸上扫过,严煜看着箱子里正酣然沉睡的黄金蟒,面容沉静,“家父最开始是这样打算,但祖父坚决不准我们任何人动他的蛇。顶多允许家父使用褪去的蛇皮和自然老死的蛇来制药。我的孩提时期基本也都与蛇度过,知道它们还算温驯,也有许多饲养它们的经验。”
原来如此。
少女收回目光,想了想还是觉得疑惑,又开口问来,“严大人家中不是生活在江南,怎会有这么多与蛇打交道的机会?”
要说多蛇,理应是在高山深林的地方才对。
走出竹林,男人开始四下环视南风馆后舍,目光落在季窈居住的水上小屋,“祖父五十年前曾到苗疆短暂停留过一段时日,据说那时候第一次与蛇打上交道,算是对蛇这一类冷血动物改观。”
他停下脚步转身,后眸的瞬间刚好被季窈撞个满怀。
“按季掌柜所说,这蛇应该十分听你的话才对,那你尽可放宽心将它养在这里。如今开春,动物都醒了,你每到深夜将它放出,它自会进到树林深处觅食。等白天再去木笼子附近转两圈,它嗅到你的气息,知晓你在寻它,自然知道回来。若是遇到附近有人说自己饲养在家中的鸡鸭、兔子一类的家禽不见了,你记得赔偿些钱银给他们,倒不必点名说是自己家里的蛇所食,就说希望他们都善待那只馋嘴的蛇就是。”
没想到严煜思虑如此周全,人和蛇他都考虑到了。季窈心中敬佩又添一分,拉着他往前馆走。
“今日请无论如何让我请你吃个便饭。”
走出两步,严煜已经甩开少女的手,轻声咳嗽两声道,“光天化日,怎好与季掌柜拉拉扯扯?吃饭就不必了。”
瞧见季窈住的地方与杜仲等人的房间仅一桥之隔,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口。
“与四个非亲非故的男人住得如此近,季掌柜到了夏日,不会觉得多有不便吗?”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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