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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欢喜地迎上前去,腰肢袅袅,像是春日里摇曳的柳枝,一开口,也像是枝头婉转的黄鹂:“妾在此候了陛下多时。”
她望着陛下,眼波流转,像是有着化不开的浓情,双手做着兰花指状,轻巧地勾住了陛下的宽袖。
“哦?你的宫人没告诉你时辰?”陛下停下了脚步,淡淡地回复道。
“妾只盼着早些时候见着陛下,多日不见陛下,妾不得安神,每日坐卧不宁,就像歌里写的,登兰台而遥望兮,神怳怳而外淫。”
陛下打量了她一眼,她的脸上红晕飞升,更显羞怯与娇俏。
“可朕看你满脸欣喜,且面色丰润,倒是不似每日愁肠百结,登台遥望的样子。”
郑美人脸上有些尴尬,但旋即羞赧笑道:“陛下多日不至,妾朝思暮想,以泪洗面,但亦日日梳妆,想着须得保养得宜,方不失仪,以待陛下不日而至。此乃妾的本分,也是作为天子之臣的礼仪。”
她伶牙俐齿,一时声音也哀婉起来,一番话说得陛下也无可反驳。
“以泪洗面?”他低声复述着这几个字,语气有些难以置信,又望了郑美人两眼,似乎想从她欢欣鼓舞的脸上找出一丝思念成灾的影子来,但是铩羽而归。
然而他甫一移动目光,便蹙起了眉头,郑美人发现陛下脸色有异,脸上也显出困惑。只见陛下往她身侧望着:“你们二人,擡起头来。”
郑美人听闻此言,柳眉横竖,似有羞恼之色,怕不是以为她的两位侍女又在勾引君上,狐媚惑主。
只见两位侍女唯唯诺诺地擡起了脸,眼睑却依旧下垂着,盯着自己的脚尖,尽管如此,清水般未施脂粉的脸上,依旧看得出眼睛肿的像桃子一般,新的泪痕与旧的泪痕交织在一起。
“为何你的宫人脸上倒是有不少泪痕?”他的语调没有变得高,但声音之厉令郑美人无措地跪倒在地。
两位宫人也随着她们的主子伏跪在地,头埋得更低。
“陛下恕罪,妾的侍女君前失仪,重阳佳节,不成体统,亵渎天地神灵,冲撞陛下圣驾,妾定当严加责罚,绝不姑息。”
两位侍女也一边磕头,一边低声抽泣地说着:“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朕可有问她们的罪?朕是在问你的罪。”陛下厉色道。
她惊恐地擡起头来:“陛下恕罪,妾疏于管教自己的宫人。妾知错了。”她的声音哀婉,尾音拖得很长。
陛下似乎并不满意郑美人避重就轻的回答:“你们俩来说说,究竟是怎麽回事?为何在此啼哭?郑美人可有体罚了你们什麽?”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这两位侍女看着年纪不大,已经慌乱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似乎会的,就只有这四个字。
陛下见二人如此,蹙着眉头,叹了口气。
郑美人抓住了陛下的裙角,哀声道:“陛下,方才,方才是妾在太液池畔吟唱长门赋,此乃司马相如为故孝武陈皇後失宠于长门所作,妾自伤身世,吟唱了一番,谁知这两个女使亦心疼妾身,竟然听得呜咽起来。”
她说到最後,似乎也盈盈地就要落下泪来。
“可是实话?”他问那两位侍女。
二人磕头如山响:“是,是,陛下恕罪。”
“既是如此,便起来吧。”他迟疑地说道,似乎并不相信这样的说辞。
待郑美人起身,他又靠近了些,一字一顿道,“若是滥用私刑,体罚宫人,被朕知道了,那你便是第二个陈阿娇。”郑美人悻悻地点了点头,不敢再多言语。
“让开。”
郑美人此时才发觉自己挡住了陛下的去路,赶紧侧身立到一旁。
陛下走到了我*的面前,拉起了我的手:“姝儿,你来了多时了?可有认识旁人?”
“都见过了。”我有些唯唯地回答道,我尚且沉浸在他刚刚冷峻的语气之中,不敢相信眼前温声细语柔情蜜意的是同一个人,而且这变化的前後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那便好,方才被郑美人耽搁了许久,让你白立在风中,手都有些冰了。”他怜惜地摸着我的手道。
衆人的目光皆落在我身上,眼神有艳羡,有嫉妒,有愤恨,有不以为然,都像是针一样,一根根扎了过来,我的脸火辣辣的,把手从陛下的手心里抽了出来:“陛下说得不对,应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看来倒是没有白立了半日,如今可出口成文了,看来一会儿群芳诗会,你有望拔头筹啊。”
我受他恭维,且不知是夸是讽,只好尴尬一笑:“陛下既知我们立了半日,那可早些开宴?”
他笑了笑,对衆人道:“凉风台已经设宴,尔等一同过去吧。”
一行女子又齐齐作了揖,如同旖旎的云彩一般,往凉风台流去。裙摆摇曳,衣袂飘舞,恍如一幅汉代仕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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