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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这段时间还好吗?”路易莎非常公式化地开口。是的,公式化,不然她和克莱尔骑士又不熟,能问什么呢?事实上,她和纪尧姆一直保持着通信,太知道纪尧姆的状况了,根本没必要从克莱尔骑士这里打听。
克莱尔骑士有些拘谨地一一回答了路易莎的问题……面对路易莎他总是特别拘谨,这一方面是因为纪尧姆对路易莎的重视,他们这种下属,很容易看主人的态度决定自己的态度。纪尧姆对路易莎重视,他们就分毫不敢随意对待,有时候甚至会因此有些反应过度。
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路易莎本身就让不熟的人感到由距离感——对熟悉路易莎的人,会觉得她十分平易近人,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但不常接触的人,就是另一种感觉了,毕竟路易莎不是那种以亲切、温柔著称的贵妇。
她独立自主,主见非常,对于男士们,关系分的非常清楚,就是不相关的人、下属、丈夫的下属等等……严格意义上,除了纪尧姆,她没有可以说私人关系亲密的异性。这是因为,不管现代怎么样,现在就是一个古典社会,男女之间是没有纯友谊的。
路易莎是可以抱着纯洁的交朋友的心态和某个异性交往,但遑论外界的看法,只说这个异性会怎么想呢?他是真的把路易莎当朋友的吗?
这说起来是非常复杂且微妙的,所以路易莎干脆也就不去想什么异性友人的事了。为了不给自己本来就称不上多简单的中世纪生活上难度,她都是以一种相当官方的态度对待异性的……
见过了克莱尔骑士后,路易莎就开始准备凯旋仪式的事了。这种事说起来复杂,可都是有范式可以参考的,一切照着来就是了,所以也就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了——路易莎自己觉得这很正常,却不知道,落到克莱尔骑士等‘外人’眼里,她和她的下属可太能干了。
“不愧是太子妃殿下,一个人主持凯旋仪式也这样游刃有余……听说,太子妃殿下在娘家的时候,已经在负责一部分布鲁多的事务了,布鲁多的贵族都是服从她的。”一个骑士颇为敬佩地说道。
克莱尔骑士见准备工作无可挑剔,进度也相当喜人,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毕竟太子妃殿下原本就是一位女继承人嘛,相比起一些只会做女红的贞静贵妇,无疑还是太子妃殿下这样能干的妇女更能帮助到太子殿下——在西岱时,太子妃殿下就总能恰到好处地协助太子殿下,不给那些太子殿下的敌人一点儿机会。”
这句话得到了多数人的认可,但也有个别人不满路易莎这种女性。毕竟社会主流所赞美的女性典范绝不是如此,这也实在‘冒犯’到了某些男性脆弱的自尊心,隐隐间有一种危机感……不过这种人这时候也没有跳出来说话。
主要是,人是受环境影响的生物,周围的同伴都赞同一件事的时候,即使心里有不同意见,大概也会憋着。再者,纪尧姆身边的人都知道纪尧姆重视路易莎,这也傻瓜也知道了,至少表面得表现出对太子妃相当的尊重。
再等到纪尧姆带领着部分军队抵达时,路易莎主持的凯旋仪式果然周到非常。既不显得过分隆重,超过了未来西岱凯旋仪式的规格,又能恰如其分地以其端庄、肃穆体现出重视与王家威仪。大家感受到了荣耀与受重视,而且丝毫不觉得浮于表面。
“辛苦您了。”在晚宴上,纪尧姆在主桌后对路易莎说道。
路易莎莞尔一笑:“为什么这样说?相比起主持一场小小的凯旋仪式,您率领军队不是要辛苦得多吗?我只是做了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甚至这件‘小事’,多数也是我的下属做的,我只需要动嘴吩咐。”
纪尧姆沉静地注视着路易莎:“如果按照您的说法,那我多数时候也只是下达命令而已,战争都是由我手下的骑士们具体完成的——虽然总有人说您过分骄傲,但那是不了解您的人的说法。就我而言,我认为您有时是过于谦虚了,将自己看的太轻。”
路易莎来自于一个讲究‘集体’的社会,从小学的也是‘人民史观’,认可‘时势造英雄’要多于‘英雄造时势’。所以确实无法理所当然地将其他人的功劳领到自己头上,即使自己是领头的那一个,理论上其他人做什么,是可以有她一份功劳的。
就像一场仗中的将军,不管先锋官等人有什么进展,最终算功劳,总不会略过这个将军去算的。
纪尧姆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也正是因为发自内心,路易莎才无法正面反驳,难道她要一本正经地给他讲解她上辈子学的那些东西吗?
最终路易莎笑了笑:“这么说,您是认为,您是了解我的那一个啦?”
这本来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却没想到纪尧姆想了想,迟疑过后,却摇了摇头:“是,您这句话提醒了我,我其实也不算了解您,只不过是比完全不了解您的一些人多了解了一些而已——您就像是一本书,很复杂深奥,而且翻过一页还有一页……”
思考到这些的纪尧姆忽然之间也有一种明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能长久地爱着路易莎,从普法尔茨见第一次开始,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消退热情。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因为路易莎的美貌,那从她那样直截了当的拒绝开始,他就开始了解她了。而这一开始,就没有结束了,就像他说的,她像是一本深奥的大书,翻过一页还有一页,让人一读再读,却也不算真正理解。
路易莎没想到自己开玩笑用来解围的话,居然会得到这样真挚的回答,一下也有些脸红了,垂下头不再说话。这场晚宴直到最后结束散场,路易莎也没有再和纪尧姆说话。
晚宴结束,路易莎和纪要又各自洗漱。因为路易莎昨天洗过头发,这次不用再洗,所以比要洗头的纪尧姆还早一步坐到床上——瓦松的夏天不算特别热,那是对比华夏的夏天来说的,体感来说也有难熬的时候,比如说今天,即使已经是晚上了,路易莎还是觉得有些燥热。
四柱床放下了轻薄的纱帐,这主要是为了抵挡蚊虫,毕竟为了通风,房间的窗户都被打开了。路易莎就呆在纱帐里,将长长的黑发编成一个发辫,捋在一侧,然后开始擦痱子粉——她其实没有长痱子,但这款痱子粉是加了冰片的,抹在身上能清凉半个小时,是她最近的新宠。
纪尧姆拉起纱帐来的时候就问到了痱子粉的味道,看了看说:“这是您的香粉吗?”
的确,后世哪怕是痱子粉那也是弄得香喷喷的,奶香、脂粉香是最常见的,比起古代的香粉还要更适合香粉这个名字。路易莎正在用的这个痱子粉,虽然是以清凉感为主的,但凉感之下,也是香的,只不过多少带了点药感。
“啊……这不算香粉吧,而是一种搽的药粉。是一种防治湿热环境下的小疹子的外用药粉,瓦松的气候不太用得着——我会使用它,也是因为它能让我很凉快,您要试试吗?”路易莎指了指分装了痱子粉的银盒,以及软乎乎的粉扑。
纪尧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居然点点头就同意了。
于是路易莎就在他的后背、脖颈、胸口等容易觉得燥热、长痱子的地方,扑上了一些冰片痱子粉。
然后不一会儿,纪尧姆就明白路易莎说的‘凉快’是什么意思了,他蘸了一点儿粉末擦了一道在路易莎的手臂上:“很像薄荷的清凉……”
“嗯,不过它们是不同的……这种药粉里加入的是一种名叫‘龙脑’的东方香料。”路易莎一边说着,一边‘还击’纪尧姆,也蘸了香粉,然后两道粉印就留在了纪尧姆的下颌处。借着黯淡的的灯光,看清了的路易莎忍不住笑了起来。
纪尧姆注意到路易的睡衣裙格外轻薄,而且是无袖的,又想到路易莎喜欢的‘冰淇淋’。就轻轻摸了摸路易莎露在外面、抹过冰片痱子粉的脖子,皮肤冰凉而滑腻,仿佛是一段白色的石膏雕像一样——这是不寻常的,但别有一种刺激。
“您似乎很怕热?”纪尧姆轻声说道,语气有些干涩。
路易莎点了点头:“有一点儿,相比起冷,我总是更怕热。尤其是,即使是夏天,还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即使可以用相对轻薄的布料裁制衣裙,也还是黏糊糊的——这种时候,我就有些羡慕您了,男士的衣服总是可以凉快点儿的。”
“男士也是长裤长袖,这一点没什么不同……骑士们也不可能像干活儿的人一样,穿个套衫就能见人了。”纪尧姆纠正路易莎的‘偏见’,说话间更抱紧了路易莎:“不过,没有女士的时候,我们偶尔能随意一些。”
路易莎觉得有些热想要挣开,纪尧姆却仅仅按住了她。路易莎只能小声说道:“您放开一些好吗?您的头发还没擦干呢,我为您擦一擦吧。”
纪尧姆觉得自己有些着魔了,他曾经听一个来自边陲,在乡间长大的骑士说过一些奇谈怪论——按那个骑士的说法,女人容易被魔鬼引诱,成为魔鬼的同伴,也就是‘女巫’,女巫因为有了魔力,便能轻易引诱男人。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和其他一些针对女性的陷害是一个道理,本质上是一种打压。纪尧姆当时只觉得,这是一些被女人迷住,但却没能得偿所愿的男人,因爱生恨,又或者单纯就是‘嫉妒’,而做的诋毁。
那种仔仔细细被描述的‘迷恋’,充满了主观想象的痕迹,那都不可能是真的!
但现在,他好像知道一些了,‘迷恋’是真有可能到不理智的地步,以至于怀疑自己是着魔的。可着魔又怎么样——纪尧姆这下更确定所谓的‘女巫的引诱’是假的了,真到了这地步,不可能还想着挣脱。
就像是冰天雪地之中,衣着单薄的人,最终会陷入一种美好的、温暖的幻觉。根本不会想到保暖自救,反而会主动脱掉仅有的御寒衣物……纪尧姆曾在冬天领兵,见过那样的士兵,主动脱掉了外衣,死时也带着微笑。
军中的医生为他解释了这种情况……
纪尧姆慢慢松开了按着路易莎的手,路易莎拿了一块大大的亚麻布给纪尧姆擦头发:纪尧姆就盘腿坐在床中央,因为他个子太高,即使路易莎在这个时代的女性中也绝对算高挑的,也得跪着直起身体才方便给他擦头发。
一点点来,擦得很仔细,一部分亚麻布湿了,就转移到干燥的另一部分。等到整块亚麻布都发潮时,纪尧姆的头发也只是微微有一种湿感了。
这时候,路易莎还没来得及将亚麻布递出去,纪尧姆又搂住路易莎。但因为路易莎现在比纪尧姆还要高一头,路易莎的双手其实还是自由的——只是顿了一下,她就伸出手轻轻回抱了纪尧姆。相比起纪尧姆的搂紧,路易莎的动作很轻,只是虚虚挨着的。
这次路易莎没有再因为热就有所动作了,只是在这极端的静谧中,和纪尧姆两个人就这样拥抱着。只有轻轻的呼吸,带动散落的发生轻轻颤动。
过了又一会儿,是侍女过来问路易莎拿那块已经湿了的亚麻布,这才打断了两人。
第177章穿越中世纪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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