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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他家二郎君追得可紧,连母亲带嘉月去礼佛,都能在庙里碰见。这个月都见第三回了。”
“与我何干?”
“与你无关,我好好的刑窑白瓷盏,拿来装酒?”
搁在往日,即便陆执方不说,游介然少不得也得骂一句暴殄天物,如今却浑然不觉,眼角眉梢的风流潇洒不再,只有莫名的沉郁失魂。
游介然烦躁地又灌了一杯,撇开了话题,“陆九陵你个小气鬼,小爷赔你一套就是了。”
“修自,茶盏没了能再买,人嫁了可难回头。”
陆执方敛去玩笑神色,郑重地劝道。
馥梨不在静思阁,他总觉得自己的院子少了些什麽。人在习以为常,习惯了拥有时,不会去设想失去时的滋味。他的思念尚有可缓解之法,游介然的却未必。
胥垣大寿这日,春山暖日和风。
滦贤山的坡道繁忙,挤满了来贺寿的宾客。原先设的八卦迷阵和路障被撤掉,重新成为通往山顶的坦途。
陆执方骑着白马,等在山脚下。
等了许久,才等来一蟹青色圆领直裰的斯文青年,骑着慢悠悠的毛驴赶到,“小陆大人,我不熟悉路况,在城外迷路耽搁了,抱歉抱歉。”
“无妨,快些跟上。”陆执方领着他上山。
此人是本在塞州任推官,今年得了调令到大理寺任寺丞的宋良弼。他在吉阳城住入严家,用了宋良弼的名号,见到宋良弼後,便告知了相关事情。
“我不白欠人情,你可以换一样想要的回报。”
“小陆大人,什麽回报都可以吗?”
宋良弼当时两眼放光,就在陆执方猜测他要钱权利哪一样时,宋良弼试探着开了口,“下官听闻小陆大人是胥老门生,可否代为引见?胥老当年的政论与谏文,有好几篇我都倒背如流,科举作文时还引用过。”
于是便有了这麽一出。
山庄早已坐满了宾客,胥垣在主位同人寒暄。
有同胥垣一样年长的高官或富绅,有同他们一辈,尚未入仕或者官场资历不算深的青年郎君。厅堂内除了胥垣和沈霜月惯用的小僮在奉茶,还有一道娉婷身影。
少女端着托盘,给宾客摆上时令鲜果和点心。
她穿着樱粉色的妆花半袖,套一条浅月色素纱裙,唇红齿白,眸如清泉濯洗过的乌润,顾盼俏皮灵动。
有人觉得她是新聘用的婢女。
有人觉得不像,二老向来朴素,而少女衣裳打扮虽谈不上奢丽,处处细节都是精致用心。
“这是我最近收的义女,叫迟霓。”
沈霜月从侧门缓缓走进来,换了一身更考究的暗花锦裙。她神情淡淡,路过少女时,牵着她来到上首的动作却很亲昵。她坐了下来,拍拍少女的手。
“我行医大半辈子,近来在编写草药典籍,小梨儿替我画插图,也算是我半个关门弟子。她还是喊我们师父师娘,你们也按着辈分,喊她小师妹便可。”
这话是朝着一衆门生说的。
这位师娘素来冷淡,一声小梨儿已表明了亲近。
门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眸中都浮现惊讶之色,登时有人敏锐地联系起来,作了猜测,“胥老义卖所捐出的那副山水图藏品,可是……”
“就是你们小师妹画的。”
“那之後那副《秋日婴戏图》也是?”
一直未点破她身份的胥垣点了头,语气中也有抑制不住的赞赏,“卖画所得,都兑换成衣食物资,不日就会随朝廷赈灾队伍出发了,往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去。”
满堂低声议论与惊艳目光里,少女神情未改。
陆执方来得迟了,与宋良弼坐在偏後位置,却见她含着明软秋水的眼眸,似清波微漾,随眼睫一眨,准确向他投了过来,专注的,温柔的,充满了宁静与欢悦。
好像在软软地喊他,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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