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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酆如归已缓过来了,朝着薛涉道:“我们接着往虞府去罢。”
行至城门,酆如归飞身而入,姜无岐将薛涉一提,亦稳稳地落于城内。
许是唯恐酆如归、姜无岐逃出城去,城门内外,他们俩人的通缉令几乎是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墙面。
酆如归轻蔑地扫过通缉令,那通缉令上的悬赏金已上涨至三千两白银了。
约莫一盏茶后,三人才到了虞府,薛涉叩了叩门,来开门的女管事双目通红,声音沙哑着道:“三位所为何来?”
酆如归直截了当地道:“我们欲要拜见虞老爷、虞夫人。”
女管事答道:“老爷与夫人都已睡下了。”
酆如归冷笑道:“他们今晨亲手杀女,今夜还能入睡,着实是令人佩服。”
女管事原本生怕三人乃是贺府所派来的,闻言,望住了酆如归,又瞧了瞧姜无岐与薛涉,才低声猜测道:“你们莫不是便是那通缉令上的……”
见酆如归并不否认,女管家顿时垂泪,将三人迎入了府中,后又“噗通”一下跪于地面,感激地一拜:“多谢你们救四小姐于水火,使她免于受辱。”
里头的虞老爷以及虞夫人听得外头有动静,疾步查看,乍然见得那女管事跪地叩拜,问明缘由,竟是也跪了下来。
虞老爷以及虞夫人育有四女一子,上头二女已安然出嫁,未料想,四女竟是遭了罪,俱是伤心欲绝。
酆如归见此情景,质问道:“你们既然舍不得虞姑娘,又为何亲手将她杀了?”
虞夫人的双目肿得仅余下一线细缝,听得酆如归质问,她恸哭道:“我对聆雪不起,那金剪子是我亲手插进她心口的,但我若是不这么做,那贺府便要对我们全家下手,我又能如何选择?我与老爷的性命并不要紧,但我们的四个孩子以及六个外孙该如何是好?”
姜无岐将虞夫人、虞老爷扶了起来,叹息道:“节哀顺变。”
酆如归来虞府怀有三个目的:其一,更多地了解锐州的状况,以免偏听了薛涉之言;其二,弄清楚虞聆雪父母的态度,以决定是否要告知他们虞聆雪的尸身之所在;其三,倘若他们与锐州其他人不同,可作为根除冥婚恶习的助力。
听得姜无岐道“节哀顺变”,酆如归便也朝着他们道:“两位请节哀。”
旁边的薛涉亦然。
虞老爷、虞夫人引着三人进了偏厅,并令女管家着人将门守好了,那虞夫人居然又跪了下来,哽咽着道:“万分感谢三位公子救出了聆雪的尸身,来世,我定当做牛做马相报。”
“此事我并未参与,受不起夫人一拜。”薛涉往旁边一闪,却听得那虞夫人道:“受得起,受得起,你虽然不在那通缉令上,但你与这两位公子同来,必定曾出过力。”
薛涉顿觉愧疚,当时酆如归抱着虞聆雪来向他求救之时,他态度消极,全然未曾想过能救活虞聆雪,许他再努力些,便能救回虞聆雪的性命了罢?
——作为医者,他很清楚虞聆雪已是回天乏术,但作为凡人,他仍是万分愧疚。
酆如归将虞夫人扶起,并告知了她虞聆雪的尸身之所在,便开门见山地道:“我们三人欲要根除这锐州的冥婚恶习,你们可否助我们一臂之力?”
虞夫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答应下来,但顾及孩子、外孙,不敢轻易张口。
“我知这于你们过于冒险了,但你们可有想过而今牺牲的是你们的女儿,或许以后牺牲的会是你们的外孙女、孙女,你们的后代将永远笼罩在冥婚的阴影之下,不得解脱?”酆如归严肃地道,“你们愿意如此么?”
虞夫人沉思许久,望了眼丈夫,艰难地应允道:“有何处需要我们的,你们只管道来。”
酆如归问道:“夫人可有相熟的闺中密友?我们将要创办女子书院,可否邀她们的女儿过来念书?”
虞夫人吃了一惊:“这锐州从未有过女子书院。”
酆如归低叹道:“女子被教育得太过顺从,才会受到压迫,要根除冥婚必须要让女子认知到自己的价值并非仅仅是为人妻为人母,首先该作为一个人活着。”
虞夫人未出嫁之时受的亦是女德教育,酆如归的这一席话对她而言,可谓是醍醐灌顶。
“首先该作为一个人活着么?”虞夫人咀嚼着这一句话的含义,后又坚定地道,“你此言不差,女子与男子同为人,首先自然该作为一个人活着。”
话音尚未落地,她回首望向丈夫,心中忐忑,她适才所言,已触及到夫权了,与她所受的教育相悖,恐怕会触怒了丈夫罢?
未料想,虞老爷却是附和道:“这位小公子,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识,倒是令老夫汗颜。”
其后,五人在一处商讨了些细节,及至子时,三人才告别了虞夫人、虞老爷。
次日一早,姜无岐辞别酆如归,离开锐州,招先生去了。
而酆如归则与薛涉一道将染坊定了下来,并一道筹备创办女子书院事宜。
又过了一日,满锐州街头巷尾俱是关于曾家幼子的传闻,那曾家幼子殁于年二十之际,不曾与女子冥婚,但事过三载,曾家一切无恙,算是以事实证明了及冠,但尚未娶妻的男子,须得择一未出阁便已过世的少女冥婚,方能保家宅安宁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曾家小有余财,但素来低调,幼子死后,众人皆以为其父母已为其行过冥婚仪式了。
又三日,在一户人家的冥婚仪式上,无端闹了鬼,阴风阵阵,吹灭了红烛,非但仪式未成,连屋子都坍塌了,更奇怪的是新嫁娘的尸身竟是在弹指间消失无踪。
又二日,一凤冠霞帔的新嫁娘堪堪坐上花轿,正要动手杀人的喜婆在众目睽睽之下,诡异地折断了双足,直直地冲着新嫁娘跪下了,手中的金簪子反是刺入了她的心口,淌了一地的鲜血,她不及吐出一字的遗言,便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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