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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珩以为自己抱着一个影子。
掂了掂,发现有分量,稍微使力,还能被骨头硌手,于是勉强能判断是个真人:“季斓冬。”
厉珩问:“还醒着没有?”
他把手心盖在瘦到凸出的脖颈。
颈动脉还在微弱搏动。
季斓冬醒着,静静靠在他肩头,呼出的气冷得像早冬的雾。
厉珩无意识伸手去摸,他以为会摸到一点白汽,就像人们在天寒地冻里出门要说话时那样,但没有,掠过指腹的是一点很不易察觉的冰凉气流。
“坐着累吗。”厉珩低头,“躺下?”
他猜季斓冬变成这样,是因为实在太过疲倦,当一个人的身心疲累到极点,就是很难再顺畅地开口说话。
厉珩捧住他的脖颈和后背,这些地方干脆没什么肉,仿佛皮下就是骨头。
季斓冬被他抱着,躺回床上,厉珩帮他整理被子,看了一阵眼巴巴的小狗,到底还是打破原则,拎起来放在床上。
温热柔软的一团狗刨式飞速拱到季斓冬颈窝。
季斓冬被吸引,侧过头看了一会儿,慢慢抬起手,摸了摸小狗顺滑的皮毛。
厉珩站在床边上,有样学样,摸了摸季斓冬的头发。
那双眼睛里难得透出点惊讶。
季斓冬抬头,看向厉珩,他让被子裹了个严实,一直盖到下巴,仰起脸时的样子甚至仿佛一瞬间就小了十岁。
至少厉珩这么觉得,他没法解释自己在干什么,索性不解释,把季斓冬的头发随便揉乱:“睡吧,不是累了?”
他盖住季斓冬的眼睛,睫毛在掌心微弱动了动,就归于安静,挪开手时,闭着眼的人已再无声息。
厉珩把狗崽子拎出门,回到床边,又把手放在季斓冬的鼻端,一动不动等了几秒钟。
有微弱的气流。
活着的。
厉珩自哂,摇了摇头,拉过椅子坐下,继续在证人床边翻看案件卷宗。
大概是气氛太安静,又没来由叫人放松,厉珩看得犯困,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几次,最丢人的一次直接把活页夹扣在地上。
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暗淡安静里,格外响亮一声。
厉珩手忙脚乱捞起活页夹。
回头查看,季斓冬果然被吵醒了,睁开眼睛看向他。
厉珩:“……我出去看。”
他抹了把脸,想去客厅弄点冷水,却又怔了下,床和被褥被分出来一半,季斓冬正看着他。
“带我一个?”厉珩揉揉额角,有些哑然,“季斓冬,你倒很大方,你知道我是谁?”
他这么问,但并没耽误上床。厉珩当然不打算干什么,只是如果季斓冬这个关键证人愿意更加配合,他也会利用一切条件,尝试让季斓冬更信任他。
厉珩躺在季斓冬身旁,舒展了下坐了一天的身体,松了口气。
他枕着手臂,侧过头:“季斓冬。”
这种空间的确会无形拉进距离。
季斓冬对他的话有反应,也侧过头,慢慢眨了下眼睛,看着他。
近在咫尺。
季斓冬的睫毛很长,骨相极优越,因为实在太苍白,能看见薄薄眼皮上淡青色的血管,眼尾略微上扬,瞳孔漆黑。
厉珩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你眼睛漂亮。”
……季影帝头一次在床上听见这种恭维。
厉珩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他这些年全心谋求政坛发展,还从没分心考虑过别的,只是纯粹想到哪说到哪:“我要是哪天想拍戏,就光拍你眼睛,让你这么眨两个小时。”
季斓冬轻声笑了下,闭上眼睛转回去,厉珩也就不再吵他,拉过被子把两个人盖上。
说实话夜里真冷。
厉珩已经在北方待了十年,习惯了室内供暖系统,回来只觉得冻手冻脚,实在忍不住辗转反侧了几次。
翻到最后一次身,被吵醒的季影帝伸手,把胸口的一点温度也分出来。
厉珩忘了动弹。
厉珩顿了几秒钟,回过神:“季斓冬。”
他想提醒季斓冬别认错人,他不是厉行云,但又觉得这种话实在无礼,季斓冬不是会认错人的人。
厉珩这么愣了会儿神,发现这种误会源于自作多情——不知什么时候溜回卧室的狗崽子钻了被窝,狗狗祟祟蹭到季斓冬胸口,还有一团莫名其妙顶起被子的空气,季斓冬是要抱它们。
但狗崽子和空气占的地方实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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