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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斓冬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会儿,向前倾身,含住那一勺带有大块牛肉的咖喱饭,慢慢咀嚼。
食物立刻引起喉咙和胃的剧烈痉挛,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东西了,疼得厉害,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温暖的手掌覆住他的胃,慢慢按揉。
厉珩索性也三两下弄去碍事衣物,进了浴缸,让季斓冬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肩上,试着喂季斓冬喝下一点能暖身体的热咖啡。
季斓冬把这些咽下去,在骤然进食引发的眩晕里闭上眼睛,他不记得厉珩能煮这么好喝的咖啡。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喝过厉珩煮的很难喝的咖啡。
“咖啡粉。”厉珩承认,“我买的速溶咖啡,刚冲的。”
季斓冬:“……”
厉珩看见季斓冬很不想被发现地笑了下。
少年冰冷的壳子像是有点融化,至少被抚摸后脑和脖颈、破损唇角抿起的时候,下颌会稍上扬,显得很放松。
很……乖。
很好亲。
厉珩抚摸季斓冬的头发,力道刚好,指腹抵着头皮慢慢打圈,这能缓解高度紧张引发的头痛。
厉珩替他擦洗,小心避开淤青,尽量不让还在渗血的伤口沾水,季斓冬认为不用这么麻烦,囫囵吞完一份便当,拿过香皂,掬了捧水泼在脸上。
食物和热水让少年变得温热干净。
眉睫漆黑,瞳孔明净,虽然脸色难免依旧苍白,也没什么表情,但眼里清晰映出厉珩。
“我带了伴手礼。”季斓冬说,“厉……珩。”
他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有些迟疑,但仿佛并不陌生,唇齿舌头自然知道怎么摆放。
伴手礼是蛋糕。
忘在那个衣柜里了。
厉珩点头,他摸了摸季斓冬的脸,这次是暖和的,少年的身体好养,容易恢复,只要大口吃饭。
季斓冬问:“接吻吗?”
这句话也似曾相识。
厉珩笑了下,很轻,他伸手抱住近在咫尺的人,点点头,他们在明亮温暖的灯光下接吻。
季斓冬有些需要试着修正的习惯,比如无意识地渴望痛苦,这让一些事变得近乎自虐。
厉珩轻轻摸温暖的头发,柔声讨论:“讲道理,要疼也是轮到我吧。”
季斓冬的身体打颤,稍长的额发垂在眉弓,胸口起伏,薄薄的眼皮扬起,让这双依旧有些冰冷的黑眼睛像把漂亮到极点的刀。
季斓冬沉默着,静静看他半晌,才说:“不关你的事。”
他像在说眼下的事,又像在为今晚这一趟冲动作总结——季斓冬只是忽然想见一眼厉珩,所以就来了,过了今晚就走。
他是个被阴魂纠缠不散、被弄得很脏的东西,是半个少年犯。
所以两个人莫名其妙扯在一起,不关厉珩的事。
痛苦不关厉珩的事。
罪恶不关厉珩的事。
季斓冬缓了缓,他准备为自己对厉珩的误会道歉,他看了看时间,现在回火车站能赶上最早的一趟车。
他被厉珩攥住手腕。
少年蹙了下眉,薄冰似的黑眼睛迎上精英探员的视线,却一怔,他从没在厉珩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哪怕是调查局最年轻的特级探员——厉珩是个很稳重、懂得审时度势、绝大多数时候很事不关己的人。
怎么能不搅进浑水,怎么保全自己,避免引火烧身,怎么端着一杯咖啡隔岸观火。
厉珩是个天生的政客。
“季斓冬。”厉珩说,“不准走。”
“你被逮捕了。”
厉珩说:“私闯民宅。”
这罪名实在吓不住情报贩子,季斓冬没当回事,他想从厉珩的衣柜里找身衣服,他会给钱的。
他不想再碰那堆满是泥土和血迹的破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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