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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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青云之客(第1页)

公主昏睡久不见醒,而军情不待人,三日前龙夷借浓雾之势,亲率两纵骑兵将梁军拆分成三,围困龙翎主力在南渡坡谷底。南渡坡地势低洼奇峭,好比天然关碍,龙翎带兵突围数次不果,眼看行军粮草将尽,若再无破局之法,无异于鱼游沸鼎丶鸟覆危巢。

三百里外,平原城一派秋意绵绵,张子娥正端坐在院中那口胖肚儿鱼缸边,用秀气指尖一页页轻按慢滑地拈过页角。她一惯样式简单,一件月白罗裙,仅以腰间那块莹白麒麟玉为饰,默坐在石凳上轻飘得似一片蝉翼,又白晳光润得紧,惹起秋阳来一点也不含糊,粼粼浮光烁烁夺目,细细碎碎如在湖上。尤其不能擡眼看人,跟一尾金鲤鱼跃出水面似的,片片鳞甲泛着一般人惹不起的金光,晃得人忍不住以袖遮面,直喊眼儿疼。听到消息时,一双新柳叶儿般细瘦的眉尖微微往里一蹙,温温和和里立马显了几分锐利,小缘见了努着小嘴在心头暗忖,原来这寡淡如水的神仙也免不了着急的时候。

形势压眉,张子娥放下手中书,起身问道:「公主未醒?」话音仍道是软款轻和。

「醒了,正寻你呢。」

「你怎不早说?」

张子娥抛下一句话转身即去,等小缘在她掀起的步风里扭身一望,早没了人影儿,当真是神仙,腾云驾雾本事了得。她杵在原地一脚跺在枯叶子上,嘎吱一声把叶片儿踩得稀碎,娇润小嘴里可劲儿吧咂着委屈。从前嘴皮子快恨不得一口气说三件事,被逮着耳根子说性子急没个姑娘样儿,今儿一件件依次论号说吧,又一个二个怪她不早说,这人啊,真是难伺候。

穿了月洞门,将那十字镂花门扇一推,张子娥瞧见藕荷色纱幔影影绰绰罩着个半坐人影,乃走近几步,于一米开外躬身问安:「公主。」当她擡起头来,一根葱削细指半挑着纱帘,只露出个小巧的下巴尖,透白得失了血色,绕了一圈拂不去的病味儿。

「南渡坡之危刻不容缓,在下请命即刻动身。」

刻不容缓?还即刻动身?她病成秋水边一根黄芦草,吹一口气便蔫吧着要倒,这人竟一句体谅也无,张口便说要走,良心只道是烂在了驴肝肺里。见公主不搭理她,张子娥上前掀开帘子,说:「得罪了。」

藕粉垂帘翻飞,好若黄昏时分沐光蒙蒙雨,细细密密落在身上,张子娥在床边坐下,一手撇去身上乱落的纱幔,定睛一看,着实心上一惊。公主半支起身子,柔若无骨地靠在花梨床背上,两弯玉臂绵绵软软垂落在身侧,指甲尖儿煞白煞白的,映得整个人索淡无光,堪比天际方落了几点小雨的薄薄云衣,欲散不散。尤是那一双动人眉眼,劳劳折损了三魂七魄,叫一身孱弱折腾得瞧不出半点情绪。可好张子娥瞧不出,不然定能兀自听见公主捏着病腔咬牙切齿地骂她不是个东西。

公主天生袭了千金之尊,又因君臣身份之别,无时无刻将君王说一不二的把控感掐在指间,明丽眸子狠狠抓着人不放,眼风压得狂徒不敢放肆。身为臣子,受控理所因当,张子娥对此甘之如饴,甚至因喜爱公主毫不做掩的豪横好胜,几度在临界点上拨雨撩云地踩着圈。不为旁的,只愿多听几句狠话而已。

而今她见公主一副虚凉弱态,只觉两靥病染几缕娇软,眼睫虚颤好多可怜,竟……竟不明所以地有些欢喜。

想反过来一手把控她。

离开师门之日,尘虚子曾在坛下遥指天上青云,问她此生志向,她答愿为青云座上客。尘虚子负手一笑,称不必急于作答,她长在深山,哪里领略过何为天下,既未尝目睹天下之风采,又怎会平白无故生那强据之念,既不知山河之壮阔磅礴,又何以绘得胸中之雄图大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尘虚子一手将她推入浩浩尘网游历三年,只为让她求一果,江山几多娇,答案不在墨间,在足下,更在眼前。

可她的确没有欲望一说,更勿谈挟据天下之想,她所有的,不过是掀起风波的那一点小小玩心。宣誓,效忠,借公主之势一脚踏入名为天下的长安棋局,俯首称臣当一枚改天变地的小小玉棋子。然而此时此刻她坐在床边嗅着了一丝扰人清思的沁人娇香,好似由勾魂迷香所蛊惑,被浓雾里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窈窕女子牵着引着,半推半就地行至一扇半掩门前。那女子身姿妖娆若鬼魅,艳红樱唇隐隐含笑,绛纱水袖风情款款地缠在她腰上,玉指向门内飘飘一指,挑着柳黛眉与她说,这叫欲望。说完,便如雾般散去了。张子娥怅然立于门外不前,望见狭缝之後深渊无底,她凛然沉眉,满面平正,身姿笔挺地擡手振了回衣袖,理正叫纤纤玉手扯乱的衣襟,忽而唇角一勾,狂妄自负地起了一试深浅的歹念。

邪气得很。

等她梦回之时,她已盯了公主许久,周遭气息重得犹如凝滞。一根纤指与恰才虚幻之景重叠,轻悠悠点在她唇边,风飘雨摇地颤着,片刻不及,亦如抽骨一般顺着喉线落了下去。

「先生吻我。」

张子娥眼瞳一缩,怔怔地看着公主,眉间虑色不虚言表,她既听明白了,又没听明白,但方才那一擡手仿佛抽尽了她全身气力,可见此话绝非一句玩笑。幻境中妖娆女子揪着她不放,张子娥闭目顿了顿,甩开那些幻想,凑身轻轻碰了一下公主的脸颊。

苏青舟倒抽了一口凉气,嫣嫣弱弱地扔了一个眼风:「嘴。」她不知道张子娥为什麽从来不让她省心,正常人第一反应会是脸吗?若不是她长得跟癞蛤蟆相去甚远,真想说她是戳一下跳一下。

张子娥万般委屈,不说她哪知道该吻哪。她沉了口气,一手压在衾褥间,再度迎了上去。她未尝晓得亲吻是何种滋味,就连亲人脸蛋都是头一回做。龙珥倒是经常亲她,一买糖了就喜欢往怀里蹭,樱桃小嘴飞快地在颊上用力一挤,还带着丝蜜果子甜味,而她不擅与人亲近,除了龙珥,连身体接触都是少有,然一经仔细回想,她惊觉确是碰过公主几回,她捂过她的嘴,喂她吃过莲子,还在瀑布前抱过她。但这些都基于形势,是不得已之举。

正同目下一样,是不得已之举。

唇齿间水气蒙蒙,公主没喊停,她这回便绷着脸皮,乖兮兮不敢动,好生领命做着口舌交缠这等亲密之事。鼻间一吐一息,承着,□□一起一伏,受着,陌生之气渐渐交融在了一起,再由陌生转为熟悉,连起初杂乱无序的步调都逐渐一致。张子娥僵着大气不敢出一个,不知过了多久,已是有些喘不过气。她眸光向下稍作抽离,长长睫毛在公主脸蛋上痒痒麻麻地一扫,不及说上半句话,一根细指搭在她温热掌心上,指甲顺着掌纹暗暗一滑:「再来。」

喉口灼烧一般,张子娥似又立于那扇充满蛊惑的大门前,只是此刻她未有思索,即刻倾身迎去。几番交接後,张子娥扣着苏青舟的手,察觉她已恢复了不少气力,嘴唇一抿,毫不拖泥带水地收尾坐正:「公主可否同我解释?」

「龙翎被围,我身上龙气耗尽,他再不回来我会死。」

龙翎被围?龙气耗尽?张子娥在只言片语中搜寻个中关联,似逐步理出了来龙去脉。公主之病因降龙而起,受限于身上龙气,若龙气不足,可以致死?她回忆起宫宴那日,公主气色陡然好转,其因……宴会之时,龙翎恰坐在一旁侧席!所以,是距离吗?不对,她与龙珥分别多日,却并未感到任何不适,未尝待她想通,公主呼吸再次吃弱起来,一回生,二回熟,张子娥凑上身去吻了她,修长五指不轻不重地没入墨云发堆,摸摸索索绕到玉颈後,缓缓将人稳在臂弯里,任腻若凝脂的小巧耳垂时有时无地蹭着手腕子。软软嫩嫩的,像搓成一团的小棉花,被手心捂得热热的。

苏青舟微微仰着脸,无力陷在泛着清香的臂弯里,一种莫名翻覆感徐徐将她吞没。好像只要这麽躺着,什麽都不需要做,一切就会变好。她的今日是亲手搏来的,没人能告诉她要怎麽做,也没人会帮她,她只知道安分地待在原地停步不前,与倒退无异,所以从不停下,更不敢停下。而如今她似只能安分地躺在她怀里,承接着她度来的龙气。张子娥察觉到呼吸再次微弱时的那一拥,一瞬间让她回到了懵懂年少,乖巧柔顺地依偎在母妃怀里,可以如此安心地做个甜梦。那个呆子甚至是察觉到了自己在吸气,于是主动吐气,连这点力气都帮人省了,不知同她待龙珥比较,哪一个更能称得上是无微不至?只可惜比起夸她体贴,不如说是聪慧吧。苏青舟在朦胧间见着张子娥连眼都不曾闭,眉心冷峻如刀刻,一副清凛思虑之相。不管是为她身上龙气所吸引,还是仙承阁里她的突然出现,苏青舟还是承认有点无可救药地喜欢她,只是有点,不能更多了。

张子娥当真是个没有感情的思考机器,心动大约是讽刺了。

这般将龙气之事说与她听,她一定会将之前的种种试探与亲昵做出合理的解释吧。她承认那是合理的解释,但有些想靠近她也是真的,无所谓了,她接着龙气,已无心与她解释一切。

苏青舟在仰颈间,舌尖泛着苦味,想到了张子娥喂她那一苦一甜两颗莲子。她于她也是这般,亦苦亦甜。

张子娥在吐息之间不觉开始放弃思索,指腹摩挲着脖後一方细腻肌肤,从未感受到自己被如此需要着。村中孩童视她为异类,尘虚门下弟子各自疏离,襄王弃她若草芥敝屣,只有龙珥会跟在身後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儿。而今她的君主,她的公主,毫无条件地重用她,亲赴战地来寻她,甚至完完全全将性命交与了她。她只能放弃思索,满心虔诚地回馈这一切。一番耳鬓厮磨惹来好些发丝粘在脸上,张子娥秀眉一压,将头发拢在耳後,抚开公主脸上碎发。她轻手捏住她的下颌,向上擡起,左右瞧了瞧,淡淡说道:「好像入不敷出。」

她眉眼生得太过清正,就连做唇齿相交,挑人下巴这等暧昧之事,都染不上一丝情愫。未几,张子娥略显窘涩地皱着眉,吞了口唾沫,弧度极小地动了动唇线,凑近耳畔补了个带着湿润鼻音的问:「可有别的法子?」

苏青舟眸子一沉,龙翎早与她说过二人龙气各有不同,他与她靠近即可,而张子娥便不行,龙翎不曾讲清要到哪一步,但正因龙翎不说,苏青舟心里才叫清楚。她调戏她,勾引她,与她亲近,想让一切来得顺理成章些,哪晓得有今天,真不知当初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她。

傻子不开窍,她也等不起了。

苏青舟靠着床背舒展了下坐麻了的身子,发着汗丝儿的指腹在张子娥手心濡热地画了一个圈,说:「先去洗个手吧。」

张子娥斜挑着右眉,将信将疑地缩回手拈了两把衣袖,总觉得事情没有洗个手那麽简单。

作者有话说:

李商隐《行次昭应县道上》:「鱼游沸鼎知无日,鸟覆危巢岂待风。」

但我知道你们现在可能对诗句没兴趣,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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