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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蕴雪自刚才那一眼后便一直低着头,此时听萧桓衍唤对面之人叔父,便猜到此人身份。
当听道对方提及腊梅时,苏蕴雪没忍住抬眸瞟了一眼,不料对方的目光恰巧向她看来,两人目光突然相遇,苏蕴雪被那带着些许压迫感的眼神一盯,心“噗通”一跳,连忙垂下眼。
这一幕被萧桓衍察觉,他眉心几不可见跳了一下,随后不着痕迹地移了一步,遮住原本就藏在他身后的苏蕴雪。
庆和帝只作未觉,问萧桓衍:“你这就要下山了?”
“是,臣昨天上的山,事情已经办完,今日便早些回去。”萧桓衍一句不提要带苏蕴雪赏景的事。
但庆和帝不发话,萧桓衍不可能真的直接走人,他还在想如果庆和帝让他作陪他要找什么借口拒绝。
好在庆和帝并没有留他的意思:“嗯,你先回吧,改日进宫陪我用膳。”
“是。”
萧桓衍一行人走后,庆和帝回味着方才苏氏女看向他的眼神,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干净澄澈,偏偏上挑的眼尾带着与生俱来的媚,勾人而不自知。
庆和帝想,就算不能让人进宫,不代表不可以得到她,不过此事要从长计议,想到这他不由心情愉悦,兴味盎然地往腊梅园走去。
身后的曹忠抬眼飞快地睃了一眼庆和帝,又垂下眼,默默跟在身后。
遇见庆和帝后萧桓衍再未提赏景的事,而是带着苏蕴雪直接离开了大相国寺。
马车上,苏蕴雪有些神思不属,她在想刚才看见的老者,他竟是皇帝身边的人,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还有小七,两年不见,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模样?
坐在一旁的萧桓衍眼神冰冷,脸色阴沉,刚才庆和帝的看向苏蕴雪的眼神,作为男人他自然读懂了其中含意,他竟然敢……萧桓衍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直到回到容王府,苏蕴雪才后知后觉发现萧桓衍不高兴,她以为是碰见庆和帝的缘故,毕竟萧桓衍和庆和帝的恩怨,苏蕴雪还在钦安伯府的时候就经常听,原以为这叔侄俩都恨不得弄死对方,见面就算不剑拔弩张,也不会太和气,没想到这两人表面功夫做的一个比一个好,不知情的人看了还真以为叔侄情深呢。
不愧是搞政治的,演技一个比一个好。
萧桓衍不高兴,苏蕴雪也犯不着去触他的眉头,进了门就跟萧桓衍请示请辞想先回东跨院休息。
萧桓衍看了苏蕴雪一眼,神情很复杂,似是要说什么,最后却道:“你先下去吧,今后无事不要随意出府走动。”
她什么时候可以随意出府走动了,苏蕴雪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地回了东跨院。
萧桓衍回到正院后叫来刘如意:“去问问王妃什么时候回府,收拾好行礼,既然已经朝觐完,钦安伯老妇人也没什么大碍,那就早日回明州。”
刘如意愣住,他没想到这么突然,这会儿已逼近年关,原本他们的计划是过了除夕再走的,怎么殿下突然就要离开。
刘如意不敢反驳,只能委婉提醒:“殿下前些日子进宫,皇上还让殿下除夕进宫过家宴。”
他不提还好,一提皇宫萧桓衍眉目愈发森冷,清冽的眉眼如覆了一层寒霜:“不等了,皇上那边本王自会去说,你去收拾东西就行。”
刘如意不明所以,只能应是,出了门就连忙找卫成打听殿下和夫人去大相国寺时发生了什么,昨天他留在府内,并未随驾出行。
卫成也是一头雾水:“在大相国寺的时候,我看殿下和夫人都还好啊。”
“那为何殿下突然说要回明州?”
卫成抓着脑袋思索良久:“殿下在要相国寺的时候似乎碰到了皇上,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萧桓衍遇见庆和帝的时候卫成已经在山门外等候,并不知道当时的情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如意见问不出什么,心想可能真与庆和帝有关,也不再纠结,只能按照殿下的意思准备回明州的一应事宜。
然而天不遂人愿,萧桓衍还未来得及进宫请辞,宁朝北境传来战报,鞑子趁天寒地冻,大雪漫天之际,奇袭大同府,大同总兵不敌,败退百里,被鞑子连下四镇,烧杀抢掠,四镇百姓死伤无数。
朝野震惊。
“啪!”
庆和帝将手中的奏折重重摔在地大殿的金砖上,满朝文武手持笏板,皆低着头一言不发。
庆和帝怒道:“一个月前就战败,朕现在才拿到战报,你们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是要瞒着朕道什么时候,等鞑子攻到北京城把刀架在朕脖子上再告诉朕吗?!”
朝臣头压得更低,无一人敢在这时候触庆和帝的眉头。
一个月前鞑子初次偷袭大同,大同总兵孙钱首战失利,不敢上报朝廷,本想找机会回击,打一场胜仗扳回一城再说不迟,谁知后面几次连战连败,甚至还被鞑子逼退百里,丢了四个重镇。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连孙钱自己都想不到,见事态严重遮瞒不住,只好急忙上报朝廷。
果不其然,庆和帝震怒,这是他登基以来,和九边打仗输的最惨的一次。
简直是奇耻大辱。
庆和帝下旨要斩首孙钱,连带将举荐孙钱的兵部侍郎革职。
兵部尚书出列上奏:“启禀圣上,孙钱战败,虽然罪不容诛,可若是此时将他斩首,朝廷上下,一时还找不出比他还适合的人接任大同总兵一职,只怕会更让鞑靼有可乘之机,不如就让孙钱戴罪立功,迎战鞑靼,若是再败,到时候再问罪不迟。”
庆和帝冷笑:“他不是冒着欺君之罪擅自戴罪立功了几次吗?不照样败了!就算朕给他机会,你又有何把握他会胜?”
兵部尚书道:“圣上明鉴,我朝九边历来战事频发,这几年边境部落更加猖狂,只是苦于国库一直空虚,拿出不更多的钱粮与之抗衡,如今朝廷削藩,收回了藩王封地的赋税,更有市舶司的进账,国库的进项远高于往年,若是能拿出一部分做为军饷,以孙钱的能力,不愁打不了胜仗。”
不怪兵部尚书一直力保孙钱,因为朝廷确实派不出人了。孙钱虽然在领兵打仗上能力差了些天赋,但胜在坚守大同十余年,对鞑靼等部的情况了若指掌,也深谙如何对之用兵,能在缺钱少粮的情况下守住边境这么多年,已经十分不易,若是朝廷愿意增兵支持,多给粮草,不愁收不回失地。
提到国库和市舶司,庆和帝稍稍冷静了些,这几年九边是什么情况他自然清楚,要是一怒之下真的杀了孙钱,还真是个麻烦事。
于是道:“传朕旨意,命宣府总兵马承芳领兵三万支援大同,另,”庆和帝转向户部尚书,“周卿,国库能拿出多少钱来给大同?”
户部尚书周士钊算了算,奏道:“户部可拨出二十万辆银子。”
庆和帝颔首:“差不多,就这么办吧,告诉孙钱,朕兵给他了,钱也给他了,若是这次再败,就以死谢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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