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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未湫放下了手,姬溯却依旧不曾睁眼,他凝视着他的面容,语气却是轻快的:“好吧好吧,谁让我们是兄弟呢?拿错了也不丢人的……多谢皇兄赏赐!”
“只是我也不好白拿皇兄的赏赐。”姬未湫试探着问道:“皇兄是看中了我什么?只要我有,皇兄只管说,我定然割爱。”
姬溯睁开了眼睛,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姬未湫带着笑的眼睛,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方道:“……并无。”
姬未湫不知道姬溯是在说他身上没有姬溯看中的东西,还是姬溯他什么都不想要。故而他反问道:“真的?皇兄可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姬溯缓缓道:“那就留着。”
“……好。”姬未湫在一瞬间的停顿后就应了下来:“那我就替皇兄记着,以后看中了我什么,只管与我说。”
姬溯端起了案几上的茶盏:“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姬未湫许下了承诺,什么都可以,包括他的命。如果姬溯哪一天想要他的命,一定死得绝无后患。
“好。”姬溯应了下来,垂眸饮茶:“我记下了。”
他没有自称‘朕’。
姬未湫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但他也什么都没有说,而是也跟着姬溯一道取了茶盏来,低头慢悠悠地喝着茶水……或许是他想的太多了,姬溯不自称‘朕’,是不是说明他想要的和君王这个身份无关?
或许真的是他想得太多了,姬溯赐下的这一道圣旨,只是为了安抚他而已……那不是白用了一次好机会?
罢了,总比留在手上来得好,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谁知道姬溯这份兄弟情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大约是午歇方起的关系,茶要比平时浓一些,苦得很,姬未湫缓缓喝了下去,口中却泛出一点甘甜来。
“怕苦就换一盏。”姬溯在此时陡然开口道。
姬未湫闻声侧眼看去:“还行……偶尔喝一点还有些新奇。”
姬溯还未说话,忽地就见姬未湫挨着他躺了下来,罗汉床足够宽大,姬未湫躺下也不显得拥挤,姬未湫打了个呵欠:“方才都没睡着……皇兄,议事我可以不去吗?”
“不能。”姬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言辞之间毫不客气,半点转圜余地都没有留下。
姬未湫撇了撇嘴,将头埋进了臂间,他嘟哝道:“那我就歇一刻钟?一盏茶?皇兄就容我躺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姬溯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搭在了姬未湫的背脊上,轻轻拍了拍。
姬未湫分明只是在试探姬溯的态度,可叫他拍了这么两下,却莫名有了一种浓重的睡意,他几乎是毫无抵抗地就睡了过去,照例用最后一丝清醒怀疑了一下茶水里是不是下了药。
茶水里确实下了药,或者换句话说,这茶就是药。胡太医为姬未湫准备了一些安神茶,本来就是怕他因为夜不安枕而引起头风病才备下的,若是睡眠不足,喝了茶睡上一会儿就能好上许多。
姬溯轻轻拍着姬未湫的背脊,就像很多很多年前一样。
他看着姬未湫的眼神有些无奈,他知道姬未湫恐怕是等不到日后再看那圣旨,本就是让他现在看的——不看,岂不是更吓着这小孩儿?
他想过许多姬未湫来寻他时的样子,许是激动万分,许是感激涕零,许是诚惶诚恐,许是坐立难安……但没有一种,是这小孩儿过来问他是不是病得昏了头的。
他斟酌许久,才给出了这一道圣旨,结果他就这么用了?
简直是……胡闹。
姬溯的手停下了,就这样轻轻地搭着,骨骼顶着皮肉,就在他掌中顺着呼吸起伏着,显得乖巧而顺从,无言的诉说着一种臣服。
不该给他的。
给了,立刻就揭瓦上房。
可是不给,见他惴惴不安又委实是可怜。
姬溯垂眸看着姬未湫沉睡着的侧脸,指尖在他脸上抚了抚,又顺着肌理为他顺了顺散落的碎发。五指插-入乌黑茂密的发间,轻轻地梳着。
姬溯也阖上了眼眸。
罢了,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吧。
这样就很好,很好了。
他应惜福。
小卓带着近乎于无的足音进了殿中,在姬溯的默许下,展开了袖中的纸张,姬溯扫了一眼,梳着姬未湫发丝的手便是一顿,随即近乎无奈地垂眸看了姬未湫一眼,摆摆手让小卓退下了。
——赐银千两,加俸百户。
……真是个没出息的小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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