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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杨提着满满登登的两兜咖啡豆回邱宁市区分局的时候,正赶上他们那边的周会结束。
何序正站在门口等着,低头一瞧他手里的东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庄哥,您再这样下去,信不信这边的兄弟们出汗都得是咖啡味的。”
庄杨没有理会何序的吐槽,仍是将十五包咖啡豆扔给他,平淡道:“给大家分了吧。”
“哦对了。”庄杨补了一句:“咖啡机会晚点到。”
何序砸吧砸吧嘴,一时间不知道是应下好,还是再说点什么比较好。
他觉得这几年庄杨变化挺大的。
虽然原本也是个不怎么活份的主,可是这几年这人的话越发的少,除了日常案件交流和必要的对话之外,庄杨很少主动开口说什么,能用十个字解决的事,绝对不肯多说十一个字。大大小小的案子是一件跟着一件破,比从前更拼,看起来工作热情也并没有减少,队里的旧人都说庄杨比几年前成熟老练多了,可何序看的出来,这不是什么狗屁稳重,他是把自己禁锢在了原地,有一条看不见的锁链困住了他
何序认命的提起地上的大塑料袋,打趣庄杨道:“庄哥,您这是借着出任务给自己谋福利啊,我可说好啊,这边的任务经费没有咱们那儿富裕,回头江队可不给报销。”
庄杨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来,公式化的回答何序道:“我在写字楼附近的咖啡店蹲了一个多月,基本摸清了嫌疑人前妻的情况,趁着写字楼午休的时候,我也上楼去看过,那位前妻得工位上有两个快递纸箱子,一个是男士内裤,一个是剃须刀,她和嫌疑人肯定还有联系。”
何序道:“所以她和我们撒谎了?”
庄杨点点头,他看着对方手上的东西想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包咖啡豆给自己留了一个,然后解开自己的领带告诉何序:“我先去换衣服,叫上江队,一会去会议室吧。”
何序看着庄杨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心口堵的比咖啡豆还苦。
两个月前,因为要追踪一个跨市的案子,何序和庄杨被付涵临时叫来邱宁市区分局支援。
原本付涵只想让何序自己过去,傅沙回缉毒队了,刘畅离职了,几个岁数大的老人去了后勤,队里一时间青黄不接,正犯愁的功夫,庄杨提了申请,说也要跟着何序去邱宁市区分局支援。
三年前的那个案子,付涵心里一直对庄杨有愧,虽然都是为了工作,没有什么谁对谁错这一说,可每次看见这小子拼命破案的模样,付涵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剜肉带血的将这条路走到尽头,拼命的攥紧手心,到最后却发现,却连自己最想留住的东西都没能留住。
那种无力的挫败感会致命般嵌入你的骨髓,也会是伴随一生的遗憾。
庄杨是个骄傲的人,一次又一次从他手中夺走重要的东西,足以摧毁那份骄傲,而仅仅维持挺直脊背而立已是极限。
所以,他的那份申请报告付涵连原因都没问,直接批了条子。
难得能有一件庄杨主动想去做的事。
邱宁市区分局的更衣室有限,临时腾出来两个给何序和庄杨用。
庄杨将领带扔在里面,又脱下紧绷的西装,换上警队的常服。
镜子里的人看着有些疲惫,他叹了口气,理了理衬衫衣领。
穿的再帅有什么用,还不是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更别提说话了,再者说,那个小店员不是说了么,有个五星级酒店的大老板想追那个人,不仅想追,他还跟人家一起开车回家。
听起来应该过得挺开心。
没有了那些强加的责任,不必再遭受那些非人的伤害,更不需要再去担忧未来。
拥有了新的生活和开始,新的事业,交了新的朋友,当然,身边也多了更好的选择。
庄杨自顾自的笑笑,小店员的三言两语,足够自己勾勒出那人现在的状态。
自由,轻松,自在。
是真的很为你高兴。
只是‘你的生活再与我无关’。
不过也没关系,庄杨想,泉冶喜欢就好。
谈青野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但庄杨一时半刻改不过来,也是潜意识里不想去改变,好像只要留下曾经的名字,就代表对方没有离开似得。
好吧。
自欺欺人罢了。
庄杨不想过多去揣测泉冶选择离开的原因,他想,我停留在原地无所谓,只要你向前走就好。
知道那个人还活着的消息,绝对是一个意外。
‘动土’仪式的时候庄杨和安宜站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来安宜先走了,庄杨留下了‘陪’了‘泉冶’一会。
先是像普通朋友一样坐着聊聊天,说说最近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偶尔也八卦点其他人的闲话,然后就回忆起了从前,从儿时开始,一直絮絮叨叨的说到成年,以至于庄杨现在觉得,是因为自己那会和他说了太多话,预支了额度,以至于现在多一个字都不想和其他人说。
大概说了十几分钟,庄杨说不下去了。
没有回应的对话最是寂寞,尤其是当你清醒的意识到,对方永远不会回答你的时候。
庄杨轻轻摸了摸照片上泉冶的脸。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情感这样充沛。
‘我答应你,就哭这最后一次。’
‘下一次,我一定会笑着来见你。’
‘当然,如果我做不到,那就不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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