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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裴手中水壶脱手,咣当一下从屋顶掉到地上。
“什么?死了?”
他的反应毫无破绽。
裴溪洄审视地盯着他的脸,“你不知道?”
“我上哪知道去,我都不认识他。”
老裴站在梯子上,上半身扭过来看向站在下一阶梯子上的裴溪洄。
上了年纪的人听到死亡二字总会有些唏嘘,他也不例外,拿出别在腰带上的烟斗,没点,只放在嘴里重重咂两口,问:“啥时候死的?”
“三年前。”
“三……”老裴一口烟没吸上来就停了,陷在细纹中的眼睛瞪大,继而叹了口气,扭过身坐在屋檐上,伸手去碰腿边的紫衫,“这算天道好轮回吗?他爸妈坏事做尽,他不到三十就病死了。”
“我有说他是病死的吗?”裴溪洄问。
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老裴一垂眼,没看儿子。
“不是病死的还能是咋死的,我记得他不是有白血病吗?”
“等等,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死了的?他爸妈去找靳寒奔丧了?”
“他爸妈也死了。”裴溪洄说。
“他爸妈也——”老裴声量拔高,不敢置信地看着裴溪洄。
裴溪洄点点头,把去靳家调查到的线索和盘托出,唯独省略了靳寒同款衬衫的事。
老裴听完就笑了。
“敢情这都是你猜的啊?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搬走了呢?”
“如果是搬走为什么不带剃须刀?”
“着急呗,被债主找上门了?他们儿子的病很烧钱的,估计没少借。”
“绝对不是。”
“为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供水局的人说的两句话。”
【你确定要给这一户交水费吗?你到底是谁?】
“这两句有什么问题?”
裴溪洄说:“假设他们没死只是搬走,那人应该直接告诉我他们搬走了,而不是愣了五秒后向我确认是不是要给他们交,又在得知我搞错号码后松一口气。”
老裴绷着一张脸,似笑非笑:“你想太多了,那五秒里人家可能只是在确定户主。”
“是有这种可能。”裴溪洄话音一转,“但他不该问我到底是谁。”
“这句话的重音落在‘到底’上,而不是‘谁’上,说明他真正在意的不是我是靳家的哪个亲戚,而是,谁在查靳家的事。
“但是——”
“我知道你要但是,”裴溪洄不等他说完,先发制人,拿出根录音笔,播放一段裁剪好的音频。
“来的路上,我给供电局、社区委员会、市民服务中心都打了电话,询问靳家有关的事,你猜怎么着?他们的反应出奇的一致,都没有回答我任何问题,而是一副慌得要死的语气问我是谁。”
录音内容就是他给以上三方打电话的录音,老裴安静听着,全程头都没抬,听完很不当回事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巧合吧,小洄哥,你当自己是福尔摩斯在这探案呢啊。”
话里话外都在说他这是小孩子打闹。
裴溪洄一点不恼:“行啊,这些都是巧合,那么接下来呢?”
他拿出一部崭新的手机,怼到老裴眼前,手机屏幕显示他正在和谁视频通话,可视频画面里只有一个放在马路对面的绿色垃圾桶。
“我和那三个部门的通话时间全都在五分钟左右,五分钟,足够他们通过我的号码,定位到我的位置。我那部手机里有两张电话卡,我把用来打电话的那张抠出来扔进这个垃圾桶里了,手机就放在垃圾桶对面,你可以和我一起等着看,一会儿会不会有人来翻这个垃圾桶。”
“嘿呦,还布局了啊。”老裴挺可乐地摆摆手,鼓捣一朵睡莲,“小少爷啊,我提醒你一句,那是老城区,每天都有吃不饱饭的流浪汉去翻垃圾桶,你这压根不能作为证据。”
话音刚落,裴溪洄一巴掌拍掉他手里的花:“你怎么知道靳炎住在老城区?”
“哗啦”一通脆响,睡莲从屋顶砸向地面。
裴溪洄倾身压在他头顶,咄咄逼问:“他们的住址我找了两年才找到,刚才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你既然不认识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裴头都没抬,冷漠地看着地上被摔坏的花,半晌,他抬起脸,和裴溪洄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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