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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微微怔住。
直到程然又喷了他一筒彩带,他这才回过神来,无奈道:“你们真是……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来给你庆祝生日的。”程然喷彩带喷上瘾,又拿起一支,在管尾一拧,只听“嘭”的一声,喷了傅沉满头满脸。
傅沉别开脸后退一步,满天彩带扑簌簌掉落下来,他头发上、肩膀上都挂满了色彩斑斓的小纸片,有一些亮面的彩带,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他伸手拍了拍挂在身上的彩带,忍不住笑了:“我看你是来蹭饭的。”
“怎么说话呢你,什么叫蹭饭?”程然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单反相机,“我可是来取材的——顺便蹭个饭。”
“取什么材?”
“恩爱夫妻墙啊,”程然一脸坦然,“正好赶上你过生日,我给你们多拍几张,到时候挑一张最好的,贴到我公司去。”
程然光是想想,已经开始白日做梦了,自言自语道:“他们一看连傅沉都是我这撮合成功的,还不得对我们信任大增?”
傅沉没有戳破他的幻想,把挂了彩带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抖了抖,交给管家:“小舟呢?”
“顾先生在厨房。”
“他亲自下厨做饭了?”傅沉边说边往厨房走,还没到跟前,厨房门自己打开了。
顾舟端着蛋糕从里面出来,小心翼翼地维持平衡:“快快快,快躲开,千万别碰我啊。”
傅沉让到一边,看到他把生日蛋糕放在餐桌上,眼中透出难以掩饰的惊喜:“这蛋糕……”
“我们舟舟同学亲手给你做的,”程然搭住顾舟的肩膀,看向傅沉,“怎么样,感动不感动?”
“感动,”傅沉笑了,因为太过感动,甚至有些语塞,“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把你的生日忘了?”顾舟拿出蜡烛和打火机,故意逗他,“怎么样,暗示我失败的时候,是不是特别难过?”
傅沉笑得无奈:“原来你发现了?”
其实他今天被助理强行叫去公司的时候就有所预感,但还是没敢想顾舟真的为他做到了这份上,直到回家的路上,司机故意把车开上严重堵车的路段,他才肯定是有人在背着他偷偷鼓捣什么。
“当然发现了,我还能不了解你?”顾舟把蜡烛插在蛋糕上,蜡烛的造型是数字“3”“0”,“程然,你相机调好了没?”
“好了好了,来来来,”程然后退几步,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指挥道,“傅总你快坐下,你俩靠近一点。”
顾舟先把蜡烛点着,随后直接坐在了傅沉腿上,伸手帮他摘掉发顶的彩带,又觉得少了点什么:“生日帽呢?”
“什么生日帽?”正在取景的程然被迫停下,“你还买生日帽了?”
“不是买的,”顾舟接过管家递来的生日帽,是个用金丝编成的皇冠,因为金丝较细,可以很容易地弯折,“让管家帮忙找人做的,看见没?纯金的。”
“牛啊,”程然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声音,“这金子有多少克,用完以后送我行不行?我拿去融了,打个金戒指。”
“滚滚滚,”顾舟把皇冠戴在傅沉头顶,调整成合适的大小,命令他道,“你别乱动啊,别掉下来。”
傅沉长这么大好像从没过过这样的生日,更没戴过生日帽,在他印象中,他成年之前,每一次生日父母都会宴请很多人,宴会已经大到了不像一次生日该有的排面,宴席上人来人往,宾客们相谈甚欢,谁走到他跟前都要祝他一句生日快乐,仿佛他是这场生日宴会的主角,又仿佛只有他不是主角。
任何一件东西只要与“商业”挂勾,就不可避免地变了味。
父母只是想借他的生日宴会谈生意罢了。
他从记事的第一天起,能留下印象的第一个生日开始,就有这样的自觉。
他收着数不清的生日礼物,接受着数不清的生日祝福,那些东西无比昂贵,好像只有“昂贵”二字才能配得上他这傅家未来的继承人,却没有一件是一个几岁的孩子真正会喜欢的东西。
孩子会喜欢价值几十万上百万,不能看不能摸,只能摆在那里欣赏的艺术品吗?
在连续收了十八年这样的礼物之后,他选择了逃离。
收到父亲的死讯归国时,他内心竟出奇平静,血亲的离世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感情上的波动,这些年中,他早已经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既然父母眼中只有商业伙伴,那么他也就成为他们的商业伙伴。
他们是彼此信任、可以被美谈的合作关系,只是不像母子而已。
成年以后他再没有过过生日,直到今天。
三十岁,他终于过上了一个真正的生日。
没有昂贵的礼物,没有大型生日宴会,没有那些让人耳朵听出茧子的阿谀奉承,只有普普通通的生日蛋糕,是顾舟亲手做的。
普通的蜡烛,是顾舟亲手点的。
小孩子才会喜欢的生日帽,为了看起来不那么小孩子,做了稍微高端一点的造型,不至于显得太过幼稚。
他在这朴实无华的生日当中体会到了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情意,他心里很暖,很充实,很高兴,高兴到无法表达,只怔然呆在原地。
“怎么了傅总?”顾舟拍了拍他的脸,“回魂了,你再不回魂,蜡烛要烧完了。”
傅沉猛地回神,扭头看向还在燃烧的蜡烛,就见程然举起相机:“来来来!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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