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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可以放弃遗産,拒绝还债。但祁鸣宇读高中需要户籍和所在地居住证明。加上债务公司势力猖獗,手段阴毒,为了能让弟弟继续读书,也是因为不可能躲过骚扰和报复,祁寄才独自继承了遗産,继续还债。
之後接近两年的时间里,祁寄一直在做各种兼.职。本来以他的设计能力,接到的商稿报酬足够养活自己和弟弟。但庞大的债务却迫使他不得不挤压了所有业馀时间去打工挣钱。
祁寄在人前的性格一直很温和,私下却因为债务的压力,整个人都很压抑,所以他才会表现出那种双面性格。而这,也正是裴俞声第一眼看到祁寄时,对他産生兴趣的原因。
他当时觉得这小朋友很有趣,把爪子藏进肉垫里摆出一副乖巧模样,却随时能把人挠出.血来。现在想想,祁寄的凶悍也不过是迫不得已被.逼出的自卫防御。
那种乖到让人心疼的性格才是他真正的本貌。
裴俞声透过高清摄像头看着病房里的祁寄,男孩还在睡着,侧躺在整洁柔软的病房里,面颊柔软,睡容恬静。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格外柔软,像一只团起的幼崽,让人恨不能抱起来捧在手心里不放开。
看着他睡着时的模样,实在让人很难想象这麽柔软乖巧的小朋友经历过那麽多糟糕的事。
其实祁寄的睡姿也很典型。他睡觉时经常会无意识蜷成一团,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缩成一只小团子。之前昏迷时也是,他连被抱着时都忍不住要蜷缩起来,要麽就粘着人的手不肯松开,非要把怀里填埋了才会安分一点。
这是非常典型的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黎辛杰不让裴俞声靠近祁寄太久,裴俞声就给人买了抱枕,看着小朋友天天抱着抱枕睡成一团。
其实哪怕是抱枕,裴俞声一开始也不太乐意,但抱枕起码比让祁寄去粘医院其他人好,裴俞声只能这麽安慰着自己,强行忍耐了下来。
只不过小朋友睡着时再怎麽软,等清醒後却还是会一身刺,大概率还会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看人——这点裴俞声不用怎麽想都能料到。
他查过这两年间祁寄的生活。因为破産和父母葬礼的事,祁寄早就和老家的亲戚断了关系,欠债的事他也从来没和朋友提过,更没有和谁开口借过钱,一直在自己承担。
饶是裴俞声,也难免感觉到了一丝棘手。
两千万对于裴俞声来说只是刷一下卡的事,对祁寄来说却几乎是要背负一生的债务。哪怕是这两年没日没夜的兼.职做稿,又从地下拳场拿到了那些作为前期诱饵的奖金,祁寄总共还上的债务也才不过一百多万。
要是祁寄在这样不要命地消耗下去,不提拳场那种意外的危险,就是身体的透支也足以拖垮他。
不能再任由他这麽继续下去了。
从把祁寄从拍卖场抱出来的时候,裴俞声就设想过不下数十种方案,试图把祁寄从这个只会越陷越深的债务泥潭中拉出来。但很显然,方案的难度并不在于怎麽帮助,而是如何让祁寄接受这些帮助。
裴俞声从报告中看到过一个记录。大学期间,曾有一位家境很好的姑娘想追祁寄。祁寄那时候父母刚过世不久,正是经济最困难的时候,但那姑娘给祁寄买东西送礼物,却都被祁寄原封不动退了回去。
後来那姑娘还拐弯抹角地匿名开了高价让祁寄做设计商稿,祁寄做完才发现端倪,把多馀的钱返还回去,之後再也没接过她的订单。
上课时的小组作业,或是去实验室忙碌时,祁寄该怎麽帮忙还是怎麽帮忙,却始终没有接受过那姑娘的任何馈赠。
他也没有和其他人谈过恋爱,各种示好一应都拒绝了。
尽管裴俞声对此隐隐有一种不可直言的欣悦,但同样的,他也清楚,假若摊牌,哪怕是在各个领域都少有败绩的裴二少,也一定会铩羽而归。
一面处理着蒋家的事,一面还要思考各种方案,裴二少还没设想好最合适的方案,就接到了消息。
祁寄醒了。
祁寄并不是一次直接苏醒的。他第一次勉强恢复意识时,察觉身旁似乎有人正要伸手碰他,祁寄就直接在对方动作得逞之前把人钳制住了。
虽然他的力气尚未完全恢复,但准头还在,一伸手就直接卡住了那人的气管,最後还是旁边一个棕色头发的高大男人中途插手,才把那个险些窒息的人从祁寄手里救了出去。
中间祁寄又断断续续短暂醒来过几次,但都难以彻底清醒,控制自己的身体。又过了大约有十几个小时,祁寄才彻底挣脱了昏沉的束缚,自己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片雪白,祁寄闭眼缓冲了几次,才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装潢简洁却不失风雅,家具摆件都是一眼可见的昂贵。祁寄没来过这里,却不知为何觉得此处有种莫名的熟悉。
想到这,祁寄的头一阵抽痛,忍不住擡手按住了额角。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昏睡前的记忆居然就停留在了拍卖场。之後发生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祁寄的第一反应就是查看四周,可这里并没有什麽能确认身份的东西,以他现在虚弱的状态,自行下床也是天方夜谭。
等确认四周无人後,祁寄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却发现除了虚软无力,他身上并没有其他不适,连之前表演赛时受的伤都消退了大半,原本一直在晕的脑震荡後遗症也缓和了许多。
看着手臂上基本消失不见的青紫伤痕,祁寄不由皱眉。
他这是睡了多久?
更让他疑惑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是真的被买了下来,那为什麽他没有一点印象,身上也没有感觉?
正想不通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些许声响。祁寄警惕擡头,就见一个年轻斯文的男人走了进来。
来人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穿着白色衬衣,骨架偏瘦,身上也没什麽肌肉,看起来并没有威胁。
祁寄正打量着对方,就听那人主动开口,语气很温和:“你好,我姓赵,是负责照顾你的医生,你现在感觉怎麽样?”
祁寄一眼看见了对方脖子里的掐痕,忍不住动了动手指,身体自发比对了一下。
……那痕迹的深浅确实和他自己的用力习惯很像。
“……我还好。”祁寄抿了抿唇,又低声补了一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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