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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烽烟起三 寒岭关破在今朝涣君移（第4页）

符涣君不以为意道：“只耽搁这几月又何妨？你最好祈祷，崤州地界，往後十几年都不会再吹东风。”

齐恂道：“可这几月，足够我去取衍州了。”

符涣君笑他不自量力，道：“先看顾好你脚下的土地吧。”

齐恂道：“我自然看顾着。至于你——哪怕留在崤州，竟也让我放心不下。”

他欲扳正那张清冷的面庞，对上一双不肯直视他的眼，本想抚上面颊那颗小痣，可被她偏头多了去。青年的手，自然就落了空。

倘若他再敢逾矩，涣君袖中那柄狭金刀可就收不住了。

她强忍着不在此时动手，因为她还要活着走出崤州。

可惜，天不遂衍君的意，也不遂她的意。

齐恂的叔父代为监国已久，一国皇帝在外征战多时，今也不得不趁战况松懈之时，赶回京城去。

至于在蓟崤战场上俘获的敌军军师，他自然也是要带回去的。

从前齐小将军一路护送她到甘泉宫去，今朝桓国的陛下亲自领她回居雍宫。

依旧还是这麽个人，只惜造化弄人，可笑至极。

无论是哪一座宫殿，于符涣君而言，都只是牢笼，没什麽分别。

短短十馀日路程，她看到在崤州还是漫山遍野的青绿树木，到建州境内时，都已染了红霜。

九重宫阙如金银堆砌，全不见琉璃瓦里愁鸳鸯。

符涣君曾算计过这座宫城里的所有人，那些宗室丶妃嫔丶宫人，皆因她的计谋丧命，死于齐恂刀剑下，血洗居雍宫的那一日还恍若眼前，至今无人能得以在这宫中安眠。

其实，这还是她第一次到这居雍宫里来。

齐恂给了她一座偌大的月齐宫，曾是前朝太後的居所。

留她一条性命也就罢了，还放任她在宫城里走动，他怎麽敢的啊？

八月中，天气就转冷了。北地局势直转急下，原属南籍的士兵到了北边，皆不适应这寒冷气候，往後接连几战都失利了，再无进展。

曾几何时，攻衡州，取景州，南下横扫越州，无不摧枯拉朽，如履平地。独独这一战，地利不在她，连天时也不相助。

徐令衿斗胆，同她提了退兵的想法。

姜衍君知道的，再攻打下去也不会再有分毫的进展，可一旦退了兵，下回想再激起这般高昂的士气，可就难了。

谁都知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她却不得不止步于崤州，退守蓟州了。

山岭间昼暖夜寒，寒岭也非浪得虚名，许多士兵留在这谷地，染上了寒疾。

姜衍君听着营寨中一日比一日剧烈的咳嗽声丶哀嚎声，此起彼伏。虽有遗憾不甘，还是于心不忍占了上风。

“传令下去，明日拔寨，退守蓟州。”

她总不能如此心狠，让万千将士冻毙于深山巨谷。

从秋末到冬月，她固执地留在北地，看漫山遍野层林尽染，又看千树万树挂满冰霜。

更多的时候，她会独自一人踱步在济水河畔，徒然凝着寒江上漂浮着参差不齐的冰棱，看它们沿江浪浮摆着南去。

冬风凛冽，刮得人面上生疼。

姜衍君单披了一件银貂裘，站在济水岸边，遥望西岸。

视线越过延绵不绝的山岭，还可以瞥见甘泉宫的一角，很久没有人踏足过那座行宫。

而目光西移，寒岭之後是崤州，崤州再往南，便是堃州和建州，也是她此一生征战想要抵达的终点。

可就在前不久，她在这济水河畔，再度失去了涣君。而後又在那迟迟攻不下的寒岭关，失了先机。

她迎着江风痴痴站了许久，直至有人站在他的身侧，为她挡去面前的风霜。

姜衍君还以为又是那位小徐将军，他总是勤勤恳恳地做事，极少说话。

转身将往济水上游继续走去时，那人劝她道：“主君，江岸风寒，早些归去吧。”

熟悉的青衣映入眼帘，姜衍君眼中才恢复些许清明。

她问：“寻嘉，你怎麽来了？”

寻嘉道：“在下听闻了崤州的事，放心不下，便到蓟州来了。还请主君勿怪在下失职才是。这个时候，总要有人站在主君身後。”

姜衍君长叹一声，如实道：“分明已使劲浑身解数，我毕生所学也不过如此。可此番还是兵败，我实不知该怎麽打了。涣君还在齐恂手里，我亦不敢想，他会做出什麽事来。”

寻嘉道：“在下仍记得，主君落难逃至常安郡时，曾说过，你信涣君女公子在青零城一日，就断不会让青零失守，而她也该信你才是。这才过了多久，主君自己说过的话，竟都不作数了吗？”

姜衍君勉为其难扯出一抹笑来，直言道：“寻嘉，你真不会安慰人。”

“这样吗？”寻嘉赧然笑着，“在下也以为，分明已使劲浑身解数了。”

她这才真的，笑出了声。

“走吧，回蓟州城去。一衆将领还等着，他们的主君做下一步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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