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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旧相识三 衍君送聆音归乡温尚珺（第3页）

又有人上前谏言：“前线将士尚在拼杀，护国护民，安邦定国，若闻陛下此举，怕是会寒了心。”

说到那安邦定国的将士，齐恂忽然想起一人来，于是更为气煞。

他愤而掀翻了香炉，冷声道：“前有某个抗旨不遵之人，视君命于无物，朕还未治罪尔等纷纷替他求情，望朕宽一待之。怎麽换了个人，就成了衆卿口中罪无可恕之人了？”

这话，仿佛是专门说给某个人听的，而那人也听懂了。

温尚珺深叹了口气，上前长揖道：“陛下深明大义，念及臣下一家为国朝鞍前马後多年，也念舍弟镇守西北劳苦，才网开一面，臣不胜受恩感激。”

谢完了君恩，自当说些君主想听的话，是为长君之恶。

“符氏涣君，为镇东将军符侯之女，谋才过人，秉德淑慎，天下女子莫可与之相比，宜立为皇後。”

齐恂闻言轻笑一声，道：“善，赏。”

温尚珺伏首叩谢君恩。

齐恂笑道：“温大人深得朕心，待下朝归家，莫忘了代朕好好问候问候令弟，朕与他也算得上是多年手足。”

“手足”二字他咬得极重，从共事共谋走到君臣离心，何其讽刺？

前有太傅温长霖引咎辞官，後有温二公子被削了官职，从前可与桓阳齐氏比肩的建州温氏，终在一个个族人退出朝堂後落寞了。

府邸丶府门的规格也不曾改变，门楣却一天天变低。

门庭冷落，那些个世家也多避而远之。

温玖渐渐长大，也看懂了这时局。从前青梅竹马的情谊，如今见到齐憺，得尊称他一声“殿下”，再不得直呼其名。

久而久之，地位不再对等，也再没有人提起过当初双方长辈口头约定的婚约。

温玖很久没去见过齐憺，也很久没见过次兄。

好在次兄这次回来，说他不走了，不会再去边关了。

本该是好事，温玖却没见他展笑颜，他只终日把自己关在弥尘院。

长兄也下朝归了家，到前院同父母拜了礼，张口辄问：“守珂，他在哪里？”

温玖道：“二兄他还在院里，这几日都在。”

温尚珺道：“我去看一看他。”

温玖跟在他身後，“长兄等等，我同你一道过去。”

真到了弥尘院里，见到的也只是一个怅然空对日的青年。

迈过门槛的脚步声与人声打破了这方寂静：“独处了这麽多日，我以为你该想明白了。”

温尚瑾徐徐移过目光，与之短视，叹道：“想清楚了，故而有愧疚。温家落得今日结果，罪责皆在我。怪我辱没了门楣，也带累了家人。”

温尚珺道：“既还有歉疚，那就是还没想清楚。家人自不会责怪你，你若自责，便是没把我当作是家人。”

温尚瑾道：“兄长不必费口舌开解我。”

温尚珺自顾自在树下石桌前坐下了，笑道：“开解你？想太多。我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没这份闲心。”

温尚瑾盯着他，不语，似在忖度怎麽下逐客令。

温尚珺试探道：“喝一盅？”

温尚瑾道：“不必。酒也不能解愁，喝了再多，也只能做个醉生梦死的酒鬼。”

这话，还是当年某位夫人相赠，现下也经由他口，转赠旁人了。

温尚珺自不管他说了什麽话，大手一挥，唤温玖：“阿玖，去唤人取酒来。”

温玖道：“你自己要喝也就罢了，还强拉着我阿兄一道，仔细让父亲知道了，又要说你。”

温尚珺道：“没良心的，我和你次兄都成了这副模样，你还要来添一把火。父亲都给你取名为‘玖’了，温玖温酒，他怎麽会嫌恶酒呢？”

温玖道：“那就少喝点，你明日又不休沐。”

温尚珺道：“怕什麽？大不了我也不去上朝了，由他们弹劾去便是。”

温玖这才不情不愿地出了院子，唤人取酒与温酒炉来。

听他说不上朝了，温尚瑾问他道：“你这是要闹哪出？”

温尚珺道：“咱们的陛下，居雍宫的天子，要封符氏女为後，你说这是要闹哪出？今日大臣们据理力谏，唾沫快把我朝服都打湿了。”

温尚瑾神色一滞，“你也跟着劝，惹恼了他？”

温尚珺似自嘲道：“恰相反，我头一个站出来支持，其後也有诸多见风使舵之徒，跟着我一并长君之恶。怎麽不算是……为虎作伥？怕是别个大臣都要背地里挨个问候咱家祖宗。”

温尚瑾道：“长君之恶其罪小，逢君之恶其罪大。衆臣劝谏无果，兄长顺应他意，亦是不得已得为之。”*

温尚瑾仰头，望着枝干稀疏的树冠，释然道：“罢了罢了，这国运丶这家业走到头就走到头吧。也不知是几代人造的孽，才成了今日这个局面。陛下头昏脑热不求自保，我只求能保全自己就够了。”

温尚瑾徒然听着，缄默不言。

温尚珺道：“可你呢？守珂。”

温尚瑾怔怔自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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