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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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过得很好（第2页）

“你为什麽要回来！为什麽！！”

“那天晚上爽吗？开心吗？我哭的时候让你停下来你停了吗？”

好半晌，她才终于累了，望着眼前这个浸没在暮色中的男人。

停留在路灯上不知名的鸟哗哗飞远，他犹豫许久，才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对不起。”

林伺月猛地吸了一下鼻子，从地上捡起包，又一次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暮色越来越深地压下，四围的房楼只剩下边缘轮廓，一盏一盏路灯晕开的光逐渐融到一起，她只能听见自己鞋跟哒哒哒的声响，一下下地敲击着耳膜，直到眼前所有的景物摇晃，模糊，分不清到底在哪一秒被巨大的晕眩感弄得腿软，连够墙壁的力气都没有，就晕在了地上。

模糊的意识里，有个人将自己缓慢又小心地抱了起来，一只手托着她并拢的腿窝，一只手揽着她的後背，灼热的体温顺着紧实高大的身体蔓延开来，伴随着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

周遭的一切好像重新静默下来。

他同样端端正正往前走着，背脊挺拔，步子迈得尤为稳当，抱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中间用很小的声音轻轻说：“你好像又瘦了。”

“高三那年你在我们家，高考体检，你169，却只有92斤，我那个时候就说，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更健康一点，不要总是这麽瘦，我想了挺多的，研究了很多食谱，想要上大学我们一起住了之後，给你做饭吃。”

“我有听说你之前在私立机构，很忙，有时候一天只用一个饭团对付，你不是说，你会照顾好自己吗？”

……

耳边嗡鸣阵阵，这一长摞的字句零零碎碎落下来。

她埋在傅寒胸口，全身悬空，渐渐地感到有些透不过气，脸翻过来喘了好几口就又埋回去，却没接他的话题，沉寂了许久，忽然抽了下鼻子。

“傅寒，我没有後悔，真的，当年，在最开始可能有点难受，可後面就好了……我是整个沪大医学系，最优秀的学生，我靠自己打赢了不可能的官司，我有了钱让我的阿姨放心看病，我还能用在沪大的成绩作背书，让郭医生答应帮傅阿姨看病，我在最讨厌我的人面前有了话语权……我过得很好，很好，对不对？”

她抓着他胸口的衣服，越收越紧：“傅寒……你家境好，聪明，长得好看，特别特别好看，我们……我们只是短暂地交汇了一年，只是谈了一段非常非常非常短暂的恋爱，不算什麽……你的生活里摘去一个我根本没有影响，你也会过得很好，不是吗？你看，你从全世界最好的学校毕业了，你年纪轻轻就接过了那麽大的集团，你更加……光芒万丈……”

她一边说，一边喘，断断续续好久，才把这一长段话说完。

彼时他们正在一个路口，傅寒停下来，红灯在馀光里晕开如水雾，很快转绿，在平稳的穿行过後，周围的杂音重新变少。

她听见他固执地说了声，不好。

他眉目端直，气息灼灼，夹带着点细微鼻音。

“我过得不好，从分开的那一天起，它就不再短暂了，它轧进了我後来那麽多年生活的每一天，每一个时刻。”

耳朵里仍旧刺刺的。

林伺月张开嘴，又用力深喘了一口气，无意识地又一次抓紧了他的衣襟，任由一阵阵海浪似的胀痛翻涌遍全身。

傅寒的车就停在那条马路的尽头。

模糊间，她被抱到副驾驶座上，扣好了安全带。

车里有些闷，浓烈的困怠在密闭空间里愈加发酵。

她的眼皮很重，零星的意识几乎只够分辨身旁的人是不是在说话。

是在说吗……

是吧……

“……如果你不想流産，或者一时半会没有想好，那麽就先跟我回家，只要这个孩子还在你的肚子里一天，一小时，一分钟，我都是孩子的父亲，我有义务照顾你，你不能剥夺我尽父亲责任的权利。”

“……期间，一旦你下定了决心，不管要还是不要，都听你的意思，我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你要是很困没听到的话，先跟我回去睡一觉，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我会慢慢开。”

“车垫如果不舒服，你可以过来，靠在我的手上。”

……

傅寒等了一会儿，始终没什麽声音，一只脚缓缓踩下油门，车沿着林荫道平稳滑出，林叶的沙沙声混合着初夏夜晚的微风，形成一片混沌的背景音。

也就是在这片混沌里，几个细微的抽噎後，耳边悄然滑入一声短促而闷顿的回应。

——“嗯。”

他的手心被一张脸靠上来，细长的睫毛混着湿漉漉的水渍，在手心轻轻扇动。

片刻後，她彻底沉沉睡去，低缓平稳的呼吸声在车内无尽蔓延。

华灯初上，夜色斑斓。

他中途靠边停了一下车，单手拧开一瓶水灌了两口，听见水清晰地吞没进喉咙的声响，也听见心底的藤蔓在那一刻开始野蛮疯长，又摸到肩膀发肿有些胀疼的地方，忍不住想。

她冲我发火，还打我了。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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