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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突破八十分失败的陆钧行半个身子趴在茶几上,正按照林云笙在自己作业纸上的批注重新修改故事。
每次由林云笙经手的文章,陆钧行都能明显感觉到有质的提升。
同样都是写太阳,陆钧行最多只能做到把太阳比作烈火,形容它即将把湿漉漉的铅色天幕融化。
而林云笙笔下的文字——“太阳从中间裂成两半,沉沉暑气压弯了人们的脊背”不仅拥有强烈的画面感,还能达到陆钧行难以企及的情感厚度。
陆钧行咬着嘴唇,他在苦恼的事情还远不止眼前停滞不前的写作水平。
最近林云笙对待他的态度,似乎变得冷淡了许多。
冷淡这个词可能用的有些过分,林云笙确实也哪里都没亏待他。
三餐全包,教学细致,有时还会做一些心理开导,就是平日里不再跟自己开玩笑,晚上也不会再进他的房间倚在他的床上看书,陪他一起熬夜了。
陆钧行不是能沉住气的性格,有话一定要说开。
可每当他忙完自己一天的功课,想要去找林云笙谈心的时候,对上的,都是年长者紧闭的房间门。
客厅的灯是暗的,林云笙房间的门缝里也没有光,陆钧行房间里溢出来的一点亮,将他孤零零的影子,连带着消磨不禁的挫败感一并清晰地映在地上,那种由深夜弥漫开来的颓然让人难以言喻。
“发什么愣呢,快点改作业,”林云笙翘着二郎腿,坐在陆钧行身后的沙发上,大腿上垫着又一篇影评,“下了课我不管你,但别在我课上惦记告白的事情。”
陆钧行憋屈到险些把手上的笔给撂了,他原本浩浩荡荡地告白气焰,究竟是因为谁的态度才变得在风雨里飘摇欲坠啊!?
林云笙看陆钧行都快把不服气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顿时又觉得自己这是在自讨没趣。
“我去煮晚饭,”林云笙从沙发上起来,迈腿就要往厨房走,“你自己先改着,有任何问题再来找我问。”
陆钧行眼尾瞅见林云笙的睡袍微动,伸手抓人指尖又抓了个空,只好慌不择路地一把握住了他的脚腕:“你别走。”
林云笙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拽了个踉跄,回头去看小孩,发现人家低眉垂眼,比自己还委屈。
“松手。”
“我不!”
陆钧行吸了吸鼻子,嘴巴抿成一条线,整个人蔫巴巴的:“是不是因为我上次不许你跟别人约会,越界了,你一直气我气到现在?”
“胡思乱想什么呢。”林云笙挣了挣自己脚上的禁锢,发现陆钧行故意使着劲,好像一定要他现在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云笙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陆钧行的脑袋,不等他再开口,作用腕骨上的力当即就小了八分。
“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林云笙又解释了一遍,“我是想给小乔找人像摄影的男性模特。”
“她之前刚经历过性骚扰的事情,我有些不放心,所以就想着往男同性恋的方向去找人,根本就没想要跟谁约会。”
陆钧行收回手,低头去扣指甲。
他没有不信林云笙之前的理由,只是除此之外再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原因,会让自己与林云笙之间的关系徒生裂缝。
陆钧行心里发慌,语气呐呐低落:“那你为什么最近都在疏远我?”
林云笙先是一愣,他以为自己做得不动声色,着实没想到陆钧行居然能对同性之间的接触敏感成这样。
“我什么时候疏远你了,”林云笙故作自得,装傻的搪塞张口就来,“我要想疏远你,你今天晚上连饭都没得吃。”
陆钧行不肯顺着台阶往下走,他也不举例一二三,就笃定林云笙自己心里也门清。
“林云笙,我如果哪里做不得好,哪里惹你不开心,你要跟我说,我都会改的,但是你不能像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林云笙一时哑然,这话他光听着都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穷凶恶极的坏人。
那他要怎么说呢?
说自己从前做的那些举动,都是问心无愧时的没在意。
现在的林云笙,动心归动心,却不想再把疏懒当做暧昧,黄灯当绿灯,以此确保等哪天陆钧行意识到其中的情愫以后不会觉得恶心?
林云笙叹了一口气,陆钧行拿捏自己的三寸大概比学导演更有天赋。
他们两个人就像一把断口的钥匙遇上了适配的门锁,往前一步,钥匙精准地没入锁孔,门也不会因此打开,是一种违和的适合。
陆钧行见林云笙不说话,泪水又在眼眶里蓄起来了。
他把无数的思维发散,一股脑地倾倒着:“你是不是嫌我笨、嫌我幼稚、嫌我总是多管你闲事?”
“怎么会,”林云笙见不得陆钧行自我贬低,一下也慌了,“我从来没有嫌过你。”
林云笙塌腰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一连抽出几张纸,他蹲下身子,想着先替陆钧行擦去脸上的眼泪。
可陆钧行像被这个举动刺激到了一样,眼眶里溢出来的情绪跟断了线似的往下砸,他又赶在纸巾靠近自己之前,用手臂一把抹去所有泪痕。
等陆钧行再睁眼时,面前举着纸巾的林云笙脸上难以掩饰的怔愣。
“林老师,我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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