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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礼堂的圆形拱门前人来人往。
络绎不绝丶装扮精致的学生们有序地涌入会场,礼堂门口,红毯铺了很远,路两旁的玉兰花弥漫着暗香,礼堂中燃起了一簇簇的灯,衬得此间灯壁辉煌,充斥着纸醉金迷的香气。
仲夏夜舞会也是一场送给学生们的成人礼,不远处,能看见铺着白布的礼桌上立起一个又一个的香槟塔。
无论是哪个等级的学生,在这样的夜晚,都恨不得将自己装扮至发丝,像是一只只亟待开屏的小孔雀,争先恐後地炫耀自己耀眼的羽毛。因此,被拦在门口,穿着普通校服的祝青辞在其中显得格外惹眼。
omega看上去与平时一般无二,素白着一张脸,穿着平平无奇的校服,周围的人群光鲜亮丽,唯独他一个人看上去与平时一般无二,一点打扮自己的意思也没有,与这恨不得燃烧金钱似的学院格格不入极了。
偏偏他害站在门前,轻声细语似地与保安交谈着什麽,像是一个奢望进入上流社会的可悲的流浪汉,透过昂贵的彩绘玻璃,觊觎不属于自己的命运。
“那位就是转学生?”
“黑发蓝眼,应该没错。不过,怎麽穿着校服就来了?太寒碜了吧?一件礼服都买不起?”
“哈……我都说了他和戚珣根本没什麽关系,是他自己不要脸攀上的。”
“看吧,现在被拦在门口进不来了,是不是还在求保安让他进?丢死人了,天呢,我都不敢想象,他脸皮是有多厚?”
窃窃私语如同不和谐地呈现在乐谱中的噪音,流水似地浸没每一个人脚踝,流淌在学生们之间,在本该安宁的月色之下,显得刺耳极了。
他们低头交耳,与祝青辞离得很远,谁也不愿意上前,好似他是一株长满了有毒触角的玫瑰,稍稍靠近,便要沾染上“穷苦而悲哀的气息”,成为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乞丐。
然而一双双眼睛却如同探照灯似的,不断地上下打量他,仿佛要透过他的肉丶骨丶皮囊与灵魂,去称量他的价值。
沈有铮一下车时,耳边便被这些低语声淹没。比蝉鸣还要聒噪,比蛐蛐还要令人生厌。他挑了挑眉,一转头,便看见omega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与保安交谈着什麽,神色认真。
他穿着校服,在这样一群衣香鬓影丶五颜六色的学生中,本该像是一碗白开水一样,无色无味得近乎寡淡,可沈有铮即使站得很远,依然在回头的第一眼中,就看见了他。
仲夏夜,萤火虫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星星点点的,仿佛一簇簇小火苗升腾而起。纷纷扬扬的落花如雨一般坠落,有一小瓣飘飞到了omega的身上,像是玉兰花忍不住轻轻低吻了他的肩膀。
沈有铮伸手摘下那片玉兰花瓣,一擡头,就看见omega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像是没有预料到他会出现,接着,警惕的神色从他的眉宇间一闪而过,又很快地垂下了眼睛,遮盖住那双漂亮的银蓝色眼眸,不动声色起来。
周围的学生们看见沈有铮时,先是倒吸一口凉气,而看见沈有铮走到祝青辞面前时,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似的,面如土色,仿佛刚吃了一口趁热的屎。
没有人不认识沈有铮,可他们也都知道沈有铮是什麽性格的人,传闻中他性格阴晴不定,冷酷无情,极度自我中心。
而沈有铮似乎是注意到他们对祝青辞的非议以及难听的评价,站在祝青辞身旁时,侧了侧身,宽大的肩膀刚好挡住了那些藏着暗处窥探打量,带着轻微敌意的目光。
他微微侧过头,往日里那双总是含笑的幽绿色眼眸却冷下来,一瞬间仿佛刚出鞘的刀刃,冷光乍现,锋芒毕露,警告似地扫了他们一眼。
窃窃私语便一下子如信号中断的机器人,潮水般消失,一时间,只能听见夜晚丛林中的蝉鸣声。
雨季的风依然潮湿,带着阵阵若有似无的玉兰花香气,白塔在夜色中显得朦胧,纷纷扬扬的落花如雨一般在二人之间坠落,油画似地令人挪不开眼。
保安见了沈有铮,一瞬间如蒙大赦,而周围的学生们也都纷纷扭过头去,不敢再看,不敢再议论是非,生怕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这位传闻中凶残异常的F4就能冲上来将自己的眼珠子扣下。
祝青辞被沈有铮遮的影子遮挡住时,也是微微一愣。
过了好一会,等到沈有铮对他说什麽时,他才後知後觉地意识到——沈有铮居然是在帮他解围。
“小男友,”沈有铮看他走神得厉害,忍不住提醒道,“我手可是要酸了。”
他方才伸出来的手还停在半空,耐心十足地在等待一个回答,仿佛童话中等待公主牵手的王子。
沈有铮没有穿往常那身军服,反倒一身白色西装,衬得他剑眉星目,祖母绿色的眼弯弯的,白金色的头发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惹眼。
他似乎是混血儿,因此五官轮廓都极深,专心致志看着人时,很难不让人动摇。
要不怎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只是换了件衣服,他好似一下子从军痞变成了优雅端庄的贵族公子,谁看了都不忍心说“no”。
只是他这一身精致的装扮恐怕是扮给瞎子看——因为祝青辞完全没有因为他惹眼的外貌展现出一丝动摇,摇了摇头,“谢谢,不……”
然而,他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沈有铮额角轻轻一抽,意识到美色攻击对祝青辞的威慑力恐怕不足百分之十,因此十分从善如流地切换了另一种问法:
“小男友,你别忘记你还欠我两个愿望以及一万八千的人民币。”
他笑起来时,尖尖的犬牙在薄唇中一闪而过,像是一只逡巡在猎物周围的黄金狮,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如果你愿意跟我走的话,一万八千就一笔勾销,不知意下如何?”
他靠的很近,祝青辞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很难辩驳是什麽味道,但是意外地高级。
祝青辞想起自己的“欠款”,只是,沈有铮这人倒是有些太过于奇怪,旁人的要挟都是为自己牟利,可沈有铮的威胁,看上去却是在为祝青辞“好”。
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祝青辞忍不住问道:“沈小军爷到底为什麽……”
“我倒是想问问,为什麽你总是这麽排斥我。”
沈有铮颇为委屈似地一低眉,轻声道:“分明我与你相见这几次,都有在帮你。初见时,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谁知道易感期的蒋白止会对你做什麽。”
“後来在仓库里,我也只是想同你开一个玩笑,可谁知你居然抢走了抑制弹,最後还是我连夜把你送进医院,彻夜不离地照顾你。”
此话说得不假。祝青辞确实模模糊糊地记得高烧那晚,有人彻夜不眠地照顾自己,给自己更换额头上的湿毛巾,不停地用酒精擦拭他的颈窝,帮他物理降温。
在他梦魇之中更是抓到了一只手,居然也没有将他挣开。
“丁宴开学时甚至泼了你一身水,你现在都能与他玩得好。可我明明还什麽都没做,你就对我一副疏离的态度,真是令我伤透了心。”
沈有铮语气低落,仿佛祝青辞是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指责得振振有词。
“那照片呢?”祝青辞可还没忘记。
“都删了。”沈有铮将手机打开看,相册里一片空白,“我只是想同你交好,怕你不理我,我也没有用它做什麽对不起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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