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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笔有些卡顿,他扬手一甩,墨水飞到了灯柱上,他连忙去擦,可手刚一碰到灯柱就听到“咔哒”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沈月岛讶异地弯下腰,发现床头柜的墙壁里面居然有个隐藏的凹槽。
这可真是稀奇。
他从小到大来他爸妈的卧室玩过那么多次,居然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小“暗格”,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他爸本来就爱研究这些木工机窍,只是这么个半大不小的格子能拿来装什么呢?
藏私房钱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玩个钢笔还能把他爸的小秘密玩出来,兴冲冲地搬开床头柜,露出凹槽的全貌,格子里整齐地码着两排“书”。
沈月岛认得这些书,他看他爸写过。
他爸脑神经方面有些毛病,年纪轻轻就开始健忘,医生说这是阿尔茨海默病的前兆,他妈知道后为此担忧了很久,他爸倒是洒脱,还反过来安慰他们:一辈子那么长,因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的病惶惶不可终日,那不是傻蛋吗?
他表现得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一副天塌了还有爸爸顶着的模样,但其实沈月岛知道,他爸也会怕,也会慌,只是从不表现出来,怕他妈妈揪心难受。
他爸是从时候开始写这些书的呢?
好像从沈月岛有记忆时就在记了。
家里每一个人,包括宠物狗小亨利,都有至少一本他爸亲手编写的传记。
这些厚重的堪比大部头一样的书,用名字作标注,一个人一个人地码放整齐,放在小暗格里,是他爸珍藏的宝贝。
左边一摞书记的是他妈妈和他,右边是他弟和几位叔叔。
沈月岛没看自己的,也没看弟弟的,怕自己绷不住,就挑了二叔和三叔的拿出来看。
说是传记但也不是什么都记,他爸也不是个多正经严肃的人,随手记下的大多是两个弟弟的成长囧事。
比如老二周考坏肚子拉裤兜了,臭味熏天,被老师逐出考场,我听说后叫上老三借口上厕所一起跑到他考场外面,大声嘲笑之。
又比如老三和同桌女孩儿打架,被抽了四个大嘴巴子,女侠做了我一直想做但没做的事,我嘱咐她下次再抽一定要两边脸一起。
“真够损的啊……”
沈月岛一边看一边乐,不厚道地想他爸看着一本正经原来年轻时和他一个德行。
书上记得虽然净是弟弟们的丢人事,但不难看出沈堂正很爱这两个弟弟。
他叫沈堂义臭脸老二,日记里写:老二不苟言笑总是板着张臭脸,很是目中无人的样子,其实只是害羞,他每次被我逗得发火,发完火又给我捏个小泥人放到床头,硬邦邦地求和,特别可爱。
沈月岛看得皱眉,觉得他爸笔下的沈堂义和他印象中的二叔判若两人。
又拿出一本写三叔的传记,发现年轻时候的沈堂才同样和现在偏差很大。
原来他以前并不是不学无术,反而很上进,上进得过了头,就变成急功近利,处处都要争第一。但因为他是小三生的私生子,所以老爷子一直看不上他。
天资愚钝,品行不端。
——这是幼年的沈堂才第一天被接到沈家时,老爷子当着他的面说的话。
以前的沈家完就是以沈老爷子为尊的宫殿。
他有那么多儿子,摆在家里的就有四个,养在外面的还有十多个,真就像皇帝挑太子一样,今天被这个哄高兴了就夸两句,明天看那个不顺眼了就贬得一无是处。
他爸从小就是被夸的那个,天之骄子,人中龙凤,而沈堂才,从小就是他爸的对照组。
明明两个兄弟是同一周生日,但老爷子风风光光地给他爸办生日宴,却把沈堂才锁在仓库里,和看门的狗关在一起,生怕他被宾客看见,给家风严正的沈家丢人现眼。
他爸考了年级第一,老爷子亲自去参加家长会。
三叔考年级第一,拿成绩单回来让家长签字,老爷子却让管家给他签,还说他小小年纪就不学无术,这成绩是怎么来的你自己清楚。
沈月岛看得皱眉,越往后翻越觉得诡异。
如果三叔从小就生活在老爷子的打压和他爸的对比之下,真的能像他口中所说那样,对他爸那么孺慕和敬佩吗?
怕是圣人都做不到吧。
是长大懂事了?还是他爸做了什么?
沈月岛继续往下翻,看到他爸对过生日这件事一直心存愧疚。
“我不爱过生日,每次爸爸为我大操大办而老三只能被赶到一边,我心里就不是滋味。他不当老三是儿子,但我当他是我弟。既然认回来就好好养,不养又为什么要作践。”
“爸不给他过生日,我就和老二趁宾客散场后溜进仓库,我学了做蛋糕,做生日帽,还给他买了和我一样的小西服,我们仨躲在仓库的小角落里唱生日歌,他抱着我,问我能不能不做他哥。”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不想一直活在我的阴影之下,被拿来和我比较,我也不想,但我还没能力反抗爸爸,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记这些时的沈堂正年纪还小,笔迹和话术都透着青涩。
沈月岛翻过一页,果然翻到了他想到的办法:“这次月考我故意少考了五十分,排了个年级第十,老三发挥得很好,还是第一,他看到我的成绩单时高兴得快要蹦起来了,知道我是故意的,跳到我背上小声哼哼着问我:谢谢大哥!还是你有办法!那你说爸爸这次会夸我吗?会夸我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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