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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大半年,风翎羽再次进入卿如尘的寝殿,发现其中的内设一切都变了。
书案挪了位置,不在面朝西窗的冰川,反而挪到东面,朝向山脚下的北极城。打坐的位置也挪了,从卿如尘惯坐的小榻,挪到风翎羽从小睡到大的床上。
风翎羽默默地跟在卿如尘身后,随着她一起进入殿中,望着这些细微的变化,一颗心又酸又涩,百感交集。
卿如尘在床上端坐下来,伸手指向了小榻:“你去那边坐着。”
风翎羽恭顺地颔首,走向小榻,撩起衣摆端坐下来。
两人都做好入定的准备,卿如尘这才抬手,操纵火星点燃室内的镇魂香,闭上眼进入更深层的冥想。
她们师徒二人没有再交谈,室内越发静默。风翎羽端坐在小榻上,全身被袅袅檀香超绕着,却迟迟静不下心来。
真奇怪,往常在自己寝殿嗅着檀香,只觉得安心,很快就能入定。
此时此刻,到了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反倒是心绪不宁了。
风翎羽微微蹙着眉,在心中默念“清净经”,越念思绪就越发翻涌。她识海不平,掀起轩然大波,滔天海浪。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则来自于左侧方那一缕若有似无的特殊檀香味。
与填满内殿中的檀香全然不同,那一缕檀香好似沾染了一丝果香,透着丝丝缕缕的甜。
风翎羽对这缕香味非常熟悉,少年时期,她曾在对方怀里,枕了一夜又一夜。
这是卿如尘的味道。
一想到这里,风翎羽忍不住睁开眼,悄无声息地扭头看向对方。
宽大的床上,卿如尘一袭白衣,盘膝而坐,两手放在膝上,掌心朝上。她此刻闭紧双眼,眉目舒展,俨然一副入定已深的模样,与往日别无二致。
可不知道是不是风翎羽的错觉,总觉得卿如尘瘦了。
尤其是面颊,消瘦了几分。从额前垂落的长发划过面颊,擦着她的颧骨落下,显得她原本就锋利的下颚更凌厉了几分。
不似从前那般柔软,反倒增添了几分杀伐果决。
风翎羽微微蹙眉,心里忍不住在想:四使不是日夜轮转在她身旁吗?为何没有照顾好她,以至于令她消瘦至此。
少女心中带怨,目光往下滑落,落在卿如尘的腰上。
卿如尘不喜束缚,大多数衣物都是宽大的白色道袍,常常不系腰封,洒落不羁。寻常时候,旁人都看不出她的身形,只觉得她飘逸得像只鹤。
偏生风翎羽与她独处多年,对她身体了如指掌。见她盘膝而坐,一眼就看出了她身形比以往要单薄。
思及此,风翎羽皱眉,神情很是不满。
回头要是有机会,还是与四使说一声。赶着疗伤固然很好,可是把人越治越消瘦,不见得是什么不好事。
她许久未见卿如尘,又心有不满,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思绪乱得很。
原本还能自持的卿如尘感受着她那头穿过来的情绪变化,一时懊恼,一时气愤,也被她搅得心乱如麻,无法冥想。
自把风翎羽捡回来,卿如尘还未曾在她身上感受过如此剧烈的情绪。
卿如尘不免有些好笑,她也没睁开眼,只是微微勾起唇角:“你若是不想陪我在这殿内静坐,不如就出去继续与质子们斗法吧。”
她语气轻淡,却听得风翎羽浑身一凛,立马坐直了身子:“徒儿并无此此意,只是资质愚钝,不像师尊这般心无杂念,能很快入定。”
“资质愚钝?”卿如尘掀起眼皮,朝她瞥了一眼,唇角含笑,“你是我的弟子,十八岁就结了婴,资质非凡天下罕有。”
说到这里,卿如尘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我看啊,就是这孩子长大了,不爱与师父待在一处了。”
她说话一股老人家的味道,显然是在逗弄风翎羽。少女望着她生动的侧脸,一时之间竟愣住了。
“我……”
还未等风翎羽辩驳,卿如尘转眸看向她,似笑非笑:“外头的质子们,比起师父来更有趣对吗?”
“尤其是那个剑宗的……”卿如尘想了想,微微眯起眼,好一会才恍然道,“那个少宗主,言澈。”
“为师见你总与她在一处顽,你很喜欢她对吗?”
卿如尘垂眸,笑吟吟地望着她,一双黑眸在暗室里无比深邃。
明明只是过了半年,可风翎羽却觉得,她们有半辈子没有在一起独处了。
这半年来,她日夜不停地修炼,丝毫不敢松懈,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回卿如尘身边,为她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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