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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洛津面具上的五官放平了,目光空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盛灵渊,断断续续地喃喃道:“我一睁眼……看到你,还以为这是梦,可原来……不是梦。”
盛灵渊没回答,手脚麻利地将几根长钉分别楔进了阿洛津的四肢。
“你是真的,陛下。”阿洛津突然换成了远古的雅音,“除了你,谁还能这样没心没肝?谁配为这个无情人皇?”
宣玑听懂了这句雅音,并捕捉到了他最后的称谓,一瞬间,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盛灵渊的背影,怀疑自己的耳朵跟《千妖图鉴》一起中了病毒。
他古语听力过不了四级,但……没听错的话,这小子方才说了“人皇”?
最后一枚长钉穿过阿洛津的身体,“呛”一声楔进石中,诡异的面具人不动了,四下一片死寂,宣玑只听得见自己狂跳的心。
“你……”他注视着盛灵渊,刚说一个字,又下意识地改换了敬语,“您……”
下一刻,山洞突然震颤起来,打断了宣玑的话,狭小的盗洞两头塌,两人躲都没地方躲,一下被扣在了里头。
一阵癫狂的大笑从四面八方响起来,居然是被钉在石头上的阿洛津的声音!
地面上,杨潮盘膝坐在车后座,入定似的闭着眼,手里捏着宣玑落下的手表,开车的老罗跟平倩如都不敢吱声,唯恐打扰他“沟通宇宙”。谁知杨潮跟“宇宙”他老人家聊起来没完没了,眼看过了饭点,平倩如实在饿得心慌,小心地从兜里捏出一颗坚果,飞快地往嘴里一扔,杨潮忽然睁开眼,平倩如立刻不敢嚼了。
杨潮:“姐,给我吃点行吗?”
平倩如:“……”
她把一整袋坚果都塞到杨潮怀里:“怎么样?感觉到什么了?我们近了吗?”
杨潮也是个特能,但善后科的特能人,是有八九都是鸡肋,他勉强属于“精神系”,但不是毕春生那种辅助战斗型的,他是感觉很灵敏,能感觉到身边人强烈的情绪,还能大致通过物品感知物主的位置与身体状态——当然,该特能由于准确度远不及工作犬,没机会经常用,所以技能越发生疏。
“唉,说不好,你也知道,我时灵时不灵的,刚才一下子突然又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杨潮愁眉苦脸地说,“要不就是咱们开过了,要不就是……”
“呸呸呸,”平倩如打断他,伸手拍老罗的座椅背,“肯定是开过了,罗哥,快调头!”
“调什么头!高速公路不能调头!增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罗翠翠极富自知之明地抱怨道,“靠我们几个找宣主任……我们要是能靠得住,还在善后科混什么呢?”
这时,杨潮的电话响了。
“喂,肖主任……”杨潮听了片刻,猛地坐直了,“肖主任把‘风神’派来了,让咱们发定位!”
几乎同时,蓬莱会议室里,月德公手机也震了一下,穿黑中山装的老头借着喝水,拿起来看了一眼,见有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异控局要搞小动作,‘风神’的专机刚在东川机场落地。”
月德公不动声色地回复:“那又怎么样,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过了一会,对面发了一条飞快撤回的信息:“师父,他们下了飞机,好像直奔咱们‘矿场’的方向去了,怎么办?”
月德公脸上倏地掠过阴影。
所谓“矿场”是一个古墓,东川地区月德公一派的老祖宗们留下来的宝藏,传到月德公这里,古墓的上层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再往下走就是禁地了——据说凡是下去的,没有一个能活着上来。
特能都比普通人敏锐,不用叮嘱,也能感觉得到禁地危险,因此月德公从小就没有动过去一探究竟的念头。反正仅仅是外围的一点东西,已经足够他们受益好几辈人了。那里有无数古籍,其中很小一部分是古汉语写的,更多的则是一种让人毫无头绪的鬼画符,月德公他们曾专门组织了一帮语言学家,试图破译这些鬼画符。至今只破译了一小部分,还不足以让他们看懂那些艰涩的文字。仅仅只是能看懂的部分,就已经让他们独霸东川,在无数同行中鹤立鸡群了。
古墓里除了古籍,更珍贵的是一些古老的“咒术”。
“咒”这个概念,是那些出土的古汉语典籍里记载的,谁翻译的已经不可考。“咒”的强大之处在于,只要有合适的道具,连普通人都能用,其中有一些杀伤力非常强,但神奇的是都有对应的解法,解咒之后,一点后遗症也不会留下。
这才是月德公他们这一派兴旺发达的不传之秘。
自古人们求神拜佛,都是有事才去,风调雨顺时,河伯土地的神庙总要荒草丛生。猫要是把老鼠都抓了,离被请出家门也不远了。七十年没有战事、没有大天灾,大多数人都安居乐业了。偶尔出点什么事,异控局那些人还老以“安全部门”的姿态出来插手,他们敢情吃皇粮,有公家开工资,背靠纳税人,可“月德公们”得自给自足。
月德公座下一呼百应,门徒万千,那不是靠西北风能养活的。
太平盛世,“大师”没有用武之地,让又神秘又高高在上的“大师们”上班挣钱,那当然万万不行。讨生活不容易,月德公们只好能者多劳,一人分饰两角——把害人的坏胚跟普度众生的“救世主”一起演了。座下弟子们先下咒害人,再自己出来解咒收钱,大佬们心里都有数。
月德公的目光在会议桌上一扫,这差不多已经是业内潜规则了,真翻出来,谁也甭想跑。
月德公把搪瓷杯子轻轻地放在桌上,心想:敢来,就留下别走了。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指示给弟子,手机上突然弹出了一条新闻:“长宁省于11:19分发生4.2级地震,震源在东川,震源深度0公里。”
“师父,”徒弟的信息先一步发了进来,“‘矿场’刚才地震了!”
宣玑的脚此时就踩在“震中”上,盗洞坍塌的瞬间,他就做好了被砸个满头包的打算,谁知脚下一空,他不知道摔到了哪里,周围一片漆黑。
微风卷过,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夹杂着细碎的鸟鸣和蝉鸣声。
还不等宣玑捏一个火苗出来照亮,不远处就有人提着火把匆匆跑了过来,穿着打扮和那个诡异的阿洛津很像,一口吱哇乱叫的巫人语。
宣玑伸手拦他:“哎,您等……”
那人却从他身上“穿”了过去,径直奔向小路尽头的木屋。
宣玑:“……”
这什么恐怖片情景,是他死了还是对方死了。
这时,一只手忽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宣玑本能地缩肩转身,挟着火光的手指抵在对方脖子上,火光照亮了盛灵渊沾着血迹的脸。
“这是什么地方?幻境?你……”宣玑蓦地想起方才阿洛津说的疑似“人皇”的词,语气下意识地尊敬了三分,“您到底是……”
什么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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