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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拒霜迷迷瞪瞪地眯着眼,扑面而来的热意尤为浓烈,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及至亥时,夜色已深。
拒霜吃饱喝足还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回到寝殿前,宫婢还替她梳妆了一番。
虽然没有白日的浓妆夸张,却也挽了发,描黑两弯黛眉,唇上点了嫣色胭脂,天真中添了几分新妇的妩媚。
她开始还觉得奇怪,和采月嘟哝:“沐完浴不就要睡了么,怎的还多此一举挽头发呢。”
采月低低道:“女为悦己者容呀,娘子不想在太子殿下面前漂漂亮亮的吗。”
一提到太子,拒霜脸颊羞红,小声道:“采月,你也瞧见太子了,他是不是很俊!”
采月知道自家娘子一直想嫁个俏郎君,掩唇笑道:“可俊了,放眼咱们北庭可挑不出一个比太子还俊的。”
拒霜喜欢听这种话。
夫君长得好看,她走出去也有面子。
若是嫁了个丑八怪,她面上都无光。
不过太子夫君容色虽好,可那副冷淡模样……
拒霜晃了晃脑袋,安慰自己,肯定是方才殿内人多,他贵为太子总得摆摆架子,若是太平易近人,如何压得住手下呢。
她自觉这个解释很合理,待回到殿内,看到静坐榻边的男人,眼前又是一亮。
只见朦胧花烛光影下,年轻男人乌发披散身后,拒拒穿着浓艳喜庆的大红亵衣,却因肩背笔直挺拔,神情庄重,显出一种虽堕入红尘却不染风月的孤艳。
拒霜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指尖微动,想为他作幅丹青。
裴述却早已在榻边等得没了耐心。
往常这个时辰,他本该跽坐于案前读史,及至子时,熄灯安置,卯时再起身习武,更衣用膳……
一日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都有相应的规划。
虽说此次大婚,三日不用早朝,也不用处理公务,但把时间空耗在等一个小娘子沐浴上,实在叫人不虞。
再看那洗了快半个时辰的新妇,这会儿还站在不远处发愣,裴述语气不觉淡了:“还站在那作甚?”
拒霜如梦初醒,羞窘地朝他走过去:“太子哥哥,你等很久了么?”
裴述看了她一眼没答,只示意左右宫人:“都退下罢。”
宫人们也知春宵一刻值千金,应了声“是”,很快垂首退下。
红烛高照的寝殿之内,一时只剩下这对年轻的小儿女。
拒霜见人都走光了,独自站在裴述面前,有些后知后觉的羞赧与局促。
她一紧张,就习惯性地掐手指,一双乌眸忐忑又欢喜地望向裴述:“太子哥哥,我们……”
一句“接下来要做什么”还没问出口,便见裴述神情严肃地看着她:“岑氏,今日行过婚仪,孤便是你的夫君。日后在外人面前,你该称孤为殿下,并非太子哥哥。”
拒霜被他一声“岑氏”叫懵了。
还没回过神,又听他道:“你既嫁入东宫,为储君之妻,东宫正妃该有的礼数,你也应当遵守。除了对孤的称呼有误,你的自称也不对,在孤面前,该当自称“臣妾”。拒日给皇祖母、父皇、母后请安时,该自称“儿”……”
他又举了好些例子,觉着涵盖周全了,方才再次看向拒霜:“你可记住了?”
话音落下,只见面前一袭单薄轻纱红裙的太子妃柳眉蹙起,两边雪白腮帮子也气恼般鼓起:“你唤我岑氏?”
裴述拧眉,“……?”
拒霜:“你竟然唤我岑氏!”
裴述:“……”
拒霜咬着樱唇,一副气得快哭了的模样:“我又不是没有名字,你为什么要这样唤我!”
她这质问无比认真,裴述一时语塞。
世人皆是这般称呼已婚妇人,她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他也不想在新婚之夜惹哭妻子,毕竟传出去实在不算什么光彩事。
“既然你不喜岑氏这个称呼,那往后孤便唤你……”
裴述稍顿,看向她:“你家中一般如何唤你?”
拒霜见他还算有商有量的,生生把委屈憋了回去,瓮声道:“家中亲人都唤我霜霜。”
裴述道:“那日后在外人面前,孤唤你太子妃,私下相处,孤唤你……拒霜?”
太子妃和拒霜,可比冷冰冰的岑氏好多了。
拒霜点头同意,“好。”
对她的称呼既已谈妥,裴述于是又问:“那孤方才说的那些,你都记住了?”
“记是记住了,只是……”
拒霜拧眉不解:“我为何不能喊你太子哥哥呢?我小时候都是那样喊你的……”
说到这,她还俯身往裴述面前靠近了些,乌眸眨巴眨巴:“我们小时候见过的呀,还一起玩过,你都不记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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