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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31章造孽的“春信”
北入冬寒赏琼花,南遇春暖迎花神。不过是一江之隔,南江郡与北方三郡,便是全然不同的风光。
自从入了苏扬城的地界,江澜音便将车上的暖炉全熄了去,即便如此,只着了浅青天丝袖衫的的江澜音还是拿了团扇轻轻摇了起来。
她掀了车帘看向车外,天青山翠,莺鸟鸣啼,细碎的天光自横斜的枝桠间筛落而下,晃得人瞳眸轻眯,倒是隐隐有了初夏的光景。
她在车中打着扇儿尚且有着闷热之意,江澜音微微探身看向打马缀于车后的季知逸,乌发高束,只见他光洁的额首处果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江澜音伸手拍了拍坐在前方赶车的赵深,从车中取了水囊递于他道:“一路辛苦,喝些水润润嗓吧!”
“夫人客气!属下带了水囊!”赵深空出手拍了拍放在一旁的行囊,江澜音顺着望去,三四个水囊堆放在一处,有一个她识得,那是季知逸出门时交给赵深收纳的。
江澜音回头看了看季知逸坐骑上仅仅悬挂的两样兵器,她轻声支吾了两下,瞥向赵深暗示道:“没想到南江郡竟是这般早便入了春,一路走来汗水涔涔,水也喝了不少”
“可不是!这南江郡的气候可比咱们那暖和不少,不过这刚入春便是如此,只怕夏季也是炎热难耐!嗯现在想想,也不见得比咱们那好上多少!”
赵深笑眯眯地与江澜音闲聊着,一双眼一直观察着四周路况,也没留意江澜音的神情,更没多想她话外之意。
江澜音抿唇清了清嗓子,骨碌了眼珠瞥向周围继续道:“是啊,只怕越往南越热,这水囊里的水也饮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附近有没有溪河,好为大家再添补些水。”
“嗯?夫人您是喝完了么?没事,将军他们的水囊还在车上,您要是需要,直接拿去用了便是!”赵深倒是心细,大概是怕江澜音嫌弃,还特意补充道,“这水囊是新刷的,将军出门到现在还没喝过水,干净的,您尽管放心用!”
江澜音圆鼓了眼盯着不明意思的赵深怄了片刻,随后抽走了季知逸的水囊,转身缩回了车中。
“再往前行上二十多里,差不多就该到苏扬城关了。”林越见季知逸一直望着北边的山脉,歪斜了身低声道,“这一路你都在看北边,怎么,是有什么线索了么?”
季知逸收回视线摇头道:“没有,只是在想平河谷位于蒙山山脉之南,再往北去,便是塞北云州境内,我在想那些兵器是否会是从云州而来。”
“云州在塞北最南端,虽然归于塞北,但三面皆环内郡,地理位置上它已算不得边境,这些年也都是上京直属管辖,塞北军又何以会出现于此?”
季知逸眉头轻锁,沉思着摇了摇头:“所以只是猜想。”
这也不对,那也不妥,总不可能是塞北驻军擅离职守,私自偷越入平河谷处。若真如此,江道桉他们便不是镇边戍国的英雄,而是暗地里藏了反意的逆贼。
林越笑了一下道:“也可能是我们想复杂了,没准真如你那日随口胡诌的那样,当真是顺着赤乌河漂流至此。”
“不会。”季知逸沉着眉眼道,“今晨我已收到刘振的回信,赤乌河下的千丝网并无任何破损。”
林越啧了一声叹气道:“也是,那可是为了水下防御,而特意请了天下第一的天工师所制的千丝网,塞北每年都会差人检修,若是真出现了那样大的漏洞,早就应该上报了才是。”
“说起来,她怎么知道顺流而下这个说法行不通?”林越想不明白,若不是事先知道赤乌河水下的布防,平河与赤乌河相接,那些兵器顺流而下,堆积于平河谷也是合情合理的。
“她知道赤乌河下的千丝网。”
“哎?”林越不禁诧异道,“怎么会,江大将军告诉她的么?不可能,这些都是军中机密,除了各军守将,朝中知晓此事的不过十人。”
“她曾落于附近河中,恰巧见过。”
林越微睁了眼,不禁一笑道:“千丝网附近的河道暗流汹涌,曲折迂回。落在那附近还能生还,她倒是个命大的。”
季知逸不知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奇怪道:“是江小将军救了她。”
“江持榷?”林越没怎么见过江持榷,但是也听过不少他的事。
“早闻那位江小将军用兵如神,年少有为,都说若是再过五年,他必然比江大将军还要厉害,可惜英年早逝,这等英豪,竟是连个尸骨都没留得
你和他应该是见过,你与他比,当是如何?”
林夫人每次训斥林越时,便少不得要用江持榷和季知逸做例。季知逸抬头看了眼马车方向,摇了摇头道:“我与江小将军毫无可比。”
“评价这么高?”林越笑了一下道,“这倒真是可惜了,若他尚在,大抵你们也会是很要好的朋友。”
“不会。”季知逸垂眸道,“他很讨厌我。”
季知逸一向冷脸话少,但是大家见怪不怪,要说真多有仇的,那倒是挺少见。林越不禁好奇追问道:“你俩什么过节?难道你以前抢过他心上人?”
“废话多。”季知逸丢下一句嘲讽打马上前道,“我去前面看看,你守好后方。”
林越被留在后方,低声骂骂咧咧了两句,季云姝掀了窗帘神气道:“活该,又找骂了吧!”
看着精神抖擞的季云姝,马背上的林越俯下身眯了眼道:“季大小姐身体好透了?我见这一路四周也有不少果子,也不知有没有毒,不如季大小姐去试试?”
“滚!就你欠抽!”
季云姝随手抄了桌几上的绘本丢了出去,林越闪身接过,翻了翻封面道:“天宫记事?什么东西这是天帝?嚯,季云姝,原来你每天看得神仙事,都是这些啊?”
意识到自己是丢了新买的书,季云姝探出头喊道:“关你什么事!还我!”
林越随手翻了几页点头道:“是有意思,难怪你每天看得那么起劲,借我看看!”
季云姝跳下马车追着打马后溜的林越在队伍后方乱跑,季知逸牵了缰绳至江澜音的车旁,犹豫着不知该如何与她闲话。
轻巧的马蹄声在窗外响起,江澜音斜了眸,自微风撩起的帘缝中,看到马背上笔挺的季知逸,她握着他的水囊踌躇许久,然后猛一掀帘,将水囊横在了他的身前。
突然伸出的手臂,惊得骤风蹄下一乱。季知逸牵了缰绳稳住骤风,轻轻抚了抚它的鬃毛,侧眸看向了那只横斜而出的藕臂。
手上的东西无人取走,端坐在车窗旁的江澜音,抿唇摇了摇自己手上的水囊。
季知逸认出那是自己的水囊,伸手接过,不禁有些惊讶试探道:“给我?”
窗帘微动,江澜音收回手,隔着垂落的帘子应声道:“嗯水不多了,你先喝点吧。”
水囊倏然从窗外递回,江澜音疑惑地探头看向窗外。马背上的青年,鬓边已是布满细密汗水,原本浅淡泛粉的薄唇,此时也缺了水分干涸起皮。
见江澜音盯着自己的唇瓣,季知逸不自在的抿了抿唇道:“还要再行十多里方有水源,我不渴,你留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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