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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初跟自己说是想找份工作赚银子,但是黎霜并不是很相信。
“我的目的……大小姐不是知道了”裴晏把话抛了回去,显然不想正面回答。
裴晏总感觉黎霜是在带着答案问问题,而且这种感觉非常强烈。
他看着黎霜清澈透亮的眸子中带着探究和审视,就知道她其实什么都明白,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伶俐得多。
可是黎霜还是选择再问自己一遍,似乎就等着自己亲口说出她心中的猜测。
是猜测……或许也是早已肯定的想法。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知道”黎霜语气不明,“你把我想得太聪明了。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一个和你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
话毕,二人皆是一愣。
裴晏的笑还挂在脸上,神色还是那样轻松,可如果细看,也能察觉到他眼神中那点不一样的东西。
像是熟悉彼此很久了的默契,二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那点沉默被夏日的微风裹挟着飞上云端,被层层白云包裹,成为了无人知晓的秘密。
暖阳熙熙,洒在二人的脸上,给先前王时予那场堪称“有史以来”的意外笼罩了一层暖烘烘的纱,也驱散了黎霜因为吴之恒的事,心中迟迟挥散不去的阴霾。
她的余光注意到了裴晏并不规律的步伐,或急或缓,但总能跟上自己,就像走出这个步伐的人一样,尽管言行诡异还透着荒诞,但从没有真正离开过。
黎霜早就猜到了裴晏的目的,但是却很神奇地放任他继续留在自己身边。或许是对这个来自千年后的人的好奇,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一个她不愿,也不敢去细想的“别的什么”。
在无数个这样的白日或者漫漫长夜里,她身曾思考过许多次这个问题。她知道自己有两个选择,却迟迟不敢真正面对,所以在妄夜将歇时,到最后的结论还是如出一辙的“再看吧”。
她摇了摇头,赶走了脑中的思绪,也收回了自己的余光,一言不发地继续走着。
如果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保持这样的现状……也很好吧。
裴晏早就注意到了黎霜的目光,不过也坦荡地任由她看,只是心中并没有面上那样平静。
只是他在这诡异却和谐的沉默中又独自想了些什么,谁也猜不到了。
皇宫内。
皇帝的寝宫散发着浓重的药味,层层奢华的金色帷幔挡住了龙榻上的情形。
殿内白雾缭绕,温度也比殿外高上许多,让人就像身处在没有水的温泉内,不一会儿就会满身大汗,更别说是在这样炎热的夏天。
帷幔被人掀开,从里走出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面有喜色,却生生压制住三分。
冯御嘴角噙着笑意,接过卫霄手上的锦帕擦了擦手,又丢回了金盆里,溅了卫霄一脸的水。
但卫霄也不敢恼怒,反而神色愈发恭敬,放下金盆跟上冯御的脚步,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不知陛下的情况……”
冯御轻笑了一声,“的确如你所说。父皇如今直接昏睡了过去,似乎连醒来都遥遥无期。对外就说……就说父皇为国事操劳,心绪不佳,不宜见人,早朝就先取消了吧。”
“是。”卫霄颔首道。
二人走到门口,确认侍卫是自己的人,也放下心来。
冯御抬头看了看太阳,被阳光刺地眯起了眼睛,道*:“花容说,父皇的确将立储秘盒藏在了龙榻之下,但他是否已有决定……”
闻言,卫霄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现在这里都是殿下的人了,殿下想做什么难道还不简单吗?若是陛下突然……”
他快速扫了眼冯御的脸色,并未见什么异常,便继续说道:“那还不是殿下说了算么?”
“哈哈哈……”冯御轻快地笑了两声,抬手拍了拍卫霄的肩膀,“看着点这里,除了母后,不准让任何人进出。”
“是。”卫霄低了头,看着冯御走了进去。
冯御走到殿内的案边,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什么,然后卷成了一小卷儿。
他将那一卷儿明黄色的纸举在自己眼前,就这样看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后,他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目光含了坚定。
冯御转身,对着床榻的方向行了一个君臣大礼,随后起身朝内走去,背影是十成十的坚毅与决绝。
一层层帷幔被冯御抬手挑开,复而落下,一道道似有若无的阻碍并没有阻止冯御前进的脚步,让他一直走到了皇帝的龙榻前。
皇帝面无血色,脸上的褶皱比冯御想象得要更多,阳光穿过帷幔透了进来,照在了皇帝脸上,竟有一种诡异的安宁和祥和。
这个男人,掌握了几十载的生杀予夺,无数人的性命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从来都是威严而冷漠的,可能有时候在宁贵妃面前会浮现出难得的温柔神情。
可是在大多数人面前,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弱点的帝王。他或许自私,或许刚愎自用,但所有的贬义词用在这个帝王身上都有了另一层意思。
冯御有时候也看不透他。
他明明不喜欢大理寺,一度想让西厂取而代之,却在得知黎霜的身份后对她又格外袒护,甚至开始冷落西厂。
难道他就这么在意自己的名声,这么在意史书工笔对自己的评价?
冯御的确不懂这个帝王。他在自己幼时会握着自己的手,教自己写字读书,也会无数次在自己和冯渊争执时偏向自己。
可是等他们逐渐长大,皇帝好像再也不会对他们温声细语,再也不会和他们曾是孩童时一样对他们嘘寒问暖。
记忆中有些模糊的身影渐渐和躺在床榻上的这个人重合,冯御似乎记得,自己幼时是叫他……父亲,而不是父皇。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口的?冯御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某一个像今日这般阳光灿烂的午后,皇帝在听到他喊自己父亲的时候,面色有些变化。
而后母后就告诉自己,以后不能再这样胡来,要叫父皇。
冯御还不知道的是,皇帝什么时候看懂了自己和冯渊的心,看懂了二人极力隐藏,却还是没能躲过皇帝那双锐利眼睛的针锋相对。
其实他明白,皇帝早就知道他们要争夺自己这个位置,也由他们去争,或许偶尔会明里暗里敲打一下,让他们别太过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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