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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了些山寨的事情,不禁又提起了白天的事,两人讨论起了黑衣人所用的刀。
“弯刀,反正比咱们山寨的刀长多了,很窄,有这么长……”叶云岫整个人都瘫了似的窝在藤椅里,伸着胳膊比划了一下。
谢让沉吟,不是柳叶刀,也不像雁翎刀,他索性起身去拿笔墨,端着灯台回来:“你画给我看看。”
他把毛边纸铺在旁边石板搭成的石桌上,叶云岫三根手指捏起毛笔,被谢让揶揄撇笑的眼神一盯,笑嘻嘻换了正确的执笔姿势,总觉得特别笨拙,索性又换回三个手指头,认真在纸上勾勒出刀的形状。
谢让审视一下,刀剑武器这些他见识也不多,沉吟道:“这刀我也没见过,不像是中原的刀。”
叶云岫侧头看他:“你说那些黑衣人是异族人?我觉得这种弯刀,很适合骑马劈砍、切割块。”
“这种细细长长的弯刀,确实有些像听人说过的,北地游牧部族的刀。不过刀终归是死物,拿着番邦的刀杀人,却未必就是番邦的人。”谢让屈指作势要去弹她的脑门,笑道,“你呀,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们先惹我的。”叶云岫缩头躲开了。
谢让把那张纸对折收了起来,山寨估计也没人认识,他便收进了书册里。
之后他在山下那片地方设了几处暗哨,一连多日并无任何异常发生,那些黑衣、白衣的人都没再出现过。
这件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炎炎夏日,前方战事却如火如荼。昭王倚仗着江南西道的地利条件,和朝廷僵持数月,最新传来的消息,安王在剑南也反了,发了檄文声讨当今皇帝篡位不正、残暴不仁,跟昭王结盟了。
昭王和安王封地同在江南道,原本就走得近,昭王谋反之后,皇帝便处处猜忌提防安王,果然把安王逼得也反了。
如今昭王、安王结盟,就更令朝廷头疼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匈奴趁人之危,屡次侵扰边境,据守幽州重镇的毅王出任主帅,率军与匈奴开战,而朝廷为了打仗又抽丁加税,弄得民怨四起。
匈奴进犯之事令谢让颇有些费解。北地苦寒,冬日难熬,匈奴一向是在冬季犯边,抢夺物资劫掠百姓,逼着朝廷和谈赏赐,这已经是许多年来固有的老套路了。
而眼下时值盛夏,北地草肥马壮,牛羊繁衍,正当匈奴休养生息的时候,也不知匈奴人这是转了性,还是另有什么蹊跷。
他不禁联想到那日的黑衣刺客和白衣人,却也没有头绪。
不过这些事情反正与山寨关系不大,他们是山匪,又不给朝廷纳粮交税。
夏季应当是山寨最好过的时节,瓜菜半年粮,不担心饿着也不担心冻着,日子最是舒服了。衣食无忧,人多好办事,因此短短一个多月下来,山寨菜畦碧绿,鸡仔成群,新开的荒地种上了夏茬庄稼。
山寨的新房也已经陆续建了起来,新房依着山势连成一片,排列有序,杂乱的窝棚陆续拆掉,整个山寨看着都顺眼多了。
山寨不缺人手,缺的是有人理事。谢让这阵子已经完全适应了山寨,游刃有余,忙得是不亦乐乎。他忙他的,叶云岫便只管每日跟进两营练兵。
一段时日过来,她便也找到了偷懒的法子,卯时集合先让两营跑步、练队列、练体能,各队队长带着,叶云岫不用亲自跟着,这一套固定程序下来,就要一个时辰左右,她便可以等到结束后,睡足了再去,然后再亲自率领两营做一些实战对抗和战术演练。
为了防止有人摸鱼偷懒,小姑娘还无师自通地引入竞争机制,两营一共七队,先锋营两队,守备营五队,每日都要记录名次比一比,隔三差五还来一次模拟演习,垫底的队伍当着全营认输加练,连输两次的队伍,队长领着自觉到后山挑粪去。
弄得各队每日里被虐得没了脾气,却又嗷嗷叫着奋勇争先,唯恐落后丢脸。
于是谢让晚间带着俞虎巡查山寨岗哨,回来时便看到马贺带着二十来号人,皎洁的月光下还在一招一式地比划练刀。他信步路过,不禁温声笑道:“这么晚了,马队长还带着兄弟们勤勉训练呢。”
“大当家好!”马贺一抱拳,擦着汗支支吾吾笑道,“嗐,这不是……咱们一队今天输了吗,徐三泰那厮也不知用的什么妖法,武器操练连赢我两回了,我也是输急眼了,白日没工夫,便想趁着晚上把今日落后的两什兄弟拉出来练练。”
一队输了叶云岫收拾他,他就收拾输了的手下……谢让不禁莞尔,口中却赞许道:“一队素来不落人后,徐三泰那是肯用脑子,你也多想想法子,必定能赢过他的。”
“大当家说的对!”马贺顿时来了劲头。
这货丝毫也没发现大当家似乎在暗示他没脑子,就一个劲儿傻乐。
谢让脚步轻松,在聚义厅前跟俞虎分开,自己信步回到小院,抬手敲门。
院门吱呀一声,叶云岫从门板后露出半张脸,瞧见他习以为常,便自顾自的转身回去了。谢让自己推门进去,随手把门闩好。
暑热难当,走了这么一大圈,他背后薄薄的衣裳都洇了汗,谢让抖着衣襟凉快,一进屋,不禁面色一变,顿住了。
摇曳的烛光下,叶云岫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姿态随意地坐在塌上,手里拿着帕子在擦拭头发。看样子她刚洗过澡,只穿着轻薄柔软的白色丝绢的寝衣,天热,她把两只衣袖拉了上去,一直拉到肩膀,露出两只白生生的手臂,颈间的扣子也没扣,水红的亵衣若隐若现……
显得……十分清凉。
谢让愣了愣,深吸一口气,赶紧背过身去,支支吾吾道:“抱歉,你……你先收拾一下,我出去凉快凉快。”
他说完匆匆出去了。屋里小姑娘浑然不觉,纳闷地瞅瞅门外,谢让背对着房门立在院里,干什么呢他,怪兮兮的。
太热了,冬天的时候她整日嫌冷,如今再想想,冬天就挺好,冬天比夏天好,天冷起码还能猫在屋里,窝在床上,还有汤婆子和炭盆,夏天才是真难熬。
叶云岫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琢磨着能不能只穿里边的小衣。虽说是亵衣,可其实比后世的吊带衫还保守得多,还挺好看的。
谁说古人不时尚,只是这么好看的衣裳却要穿在里头不能见人。她刚洗过澡,一个人在家就只穿着小衣凉快,因为他回来了,才匆匆穿了外头的寝衣去开门。
叶云岫抓起扇子用力扇了几下,热死了,偏偏家里还有个古人,大热天害她穿这么严实!
第33章第33章窝火
谢让在院里站了站,努力宁心静气,耳根还是忍不住地发热。
两人相处久了,彼此总算了解,他大约是这世间最熟悉她的人了。小姑娘偶尔就会冒出一两句惊世骇俗的言论,言行举止也十分随性,在外头还收敛些,两人私下里她经常是一副坦然自由、少有规矩约束的样子,绝非一个足不出户、礼教森严的深闺女子能有的表现。
她身上必有异常。
谢让对自己这个自幼定亲、明媒正娶娶进门的小娘子,心中还是有些数的,只是不愿去追根究底罢了。
不想问,也没必要。
她好好的,好得很,再说她自己也懵懵懂懂的,她都忘了不是吗。
同居一室,她并无多少“男女有别”之类的意识,不暧昧,却也没有太多避讳,心思单纯,举止自若,从来不会忸怩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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