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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高速,车开得很稳,只是微微有点颤动,反而能够促进睡眠,江鸣鹤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是蒙蒙亮。
他摸过手机看了眼,是早上四点多,往下一撇,辛凯正躺在卡座拼成的床上酣睡,显然现在开车的是岳城。
江鸣鹤肿着一双眼,忍着手疼脚疼从额头床上跳下来,趿拉上拖鞋,慢吞吞地走到驾驶座後边,看着那个宽厚的背影就觉得心安。
岳城听见动静,起初还以为是辛凯,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江鸣鹤:“醒了?这才几点,才睡这一会儿够吗?”
“我昨天白天还睡了一天呢,睡这一会儿都算睡得挺多了。”江鸣鹤在副驾驶坐下,把双脚翘在了控制台上,避免脚底接触地面,“要不是我脚受伤,也能帮你开一会儿。你是不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不至于,前天我不是还被麻晕了一天麽,睡得很香,精力够用。”岳城说。
江鸣鹤略有些惊讶地偏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就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笑得自己眼泪都出来了,之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哥你真的是丶学坏了,哈哈哈,都会阴阳怪气了。”
岳城偏头看了看他,没什麽表情地说:“是啊,学坏一出溜。”似乎又觉得自己过于严肃,顿了顿又道,“我不是怪你,你是为我好。”
“我觉得为你好,就把你迷晕了带走,我妈还有梁柏舟觉得是为我好,也把我骗得团团转。”江鸣鹤仰头靠在靠枕上,长长叹息,“我这真是现世报啊!”
“别瞎说,至少我身上没挨那一刀,没少块肝,都是你护着我。”岳城表情凝重地说。
江鸣鹤看着他,情绪复杂地问:“哥,你恨我妈吗?她这麽对你。”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麽想,虽然他对母亲越来越失望,但那终究是他的母亲,他没办法像对待江裕那样跟她翻脸,更不希望岳城和她之间水火难容。不过这可能已经是一种幻想了。
“不恨。”岳城沉吟片刻才说,又像是补充似地阐述理由,“我理解她的想法,我的存在对她来说的确是一种威胁。不恨是因为我现在没什麽事,我妈也没受影响。”说罢他又似乎有点不耐烦,“这事儿我们以後不提了。”
江鸣鹤“嗯”了一声,现在俩人家气氛挺好,他确实也不想说这些糟心事。
两人没怎麽交谈,各自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高速公路和路边时不时闪现的路牌,天从熹微变得大亮,很像公路电影里一些极具质感的空镜头,让江鸣鹤恍然间觉得,他们好像也从黑暗走向了光明似的。
但愿如此吧。
到了一处休息站,辛凯醒过来接力开车,岳城得去照顾宋金莉吃饭丶打针。
江鸣鹤看着他挂吊瓶丶扎针,尽管现在用的是留置针口,但动作熟练得依旧让人心疼。想想十年他都是这麽过来的,浪费了人生最珍贵的十年,就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如果两人早点相遇,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但自己的母亲应该会更忌惮这个“私生子”,或许从那时候就会对岳城下手,而岳城那会儿还没有成年,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自己更没有现在的实力,保护不了他一点。
想来想去,最该骂的还是江裕,都是这个混涨爹到处留情又不负责任,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凭什麽他犯的错,要让孩子来承担?!
江鸣鹤守着疲惫得不行终于躺下来睡会儿的岳城,在心里把江裕骂了十万八千遍,却还是希望这个混球能尽快好起来,尽管对方知道捐肝给自己的不是岳城可能会不爽,但他不会看着母亲跟他夺权,必定是要站出来和她对着干的。没准在这种力量权衡下,自己和哥哥还有喘息之机。
大约上午十点钟,他们总算开到了那家海边疗养院,介绍过宋金莉的病情,并进行双向考察之後,院方同意接收她,并且给他们安排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套房,配备了两个专业的护理人员。
入住之後,疗养院方面安排医生给宋金莉进行了一番体检,确认这一夜的颠簸并未对她造成太大影响,之後几天也会密切关注她的病情。
至此,岳城总算是放下心来,在套房外边的沙发上睡了个昏天黑地。江鸣鹤没打扰他,自己坐了轮椅,让辛凯推着他去付了半年的住院费——幸亏他的卡仍然能用,这里医疗设施齐全,环境优美,价格确实不便宜,像宋金莉这样的顶配半年要二十万,医药费另算,当然,这在江少爷眼里也算不得什麽。
之後他俩又去周围逛了逛,还拿手机地图好好研究了一番,等到傍晚才回来,看见岳城还在沙发上睡着,双手抱在胸前,俨然是累坏了的样子。
岳城确实心力交瘁,感觉以前在工地搬砖也不过如此,还没这麽累心,睡着了以後脑子里也全是官司,做梦梦见那两个打手真的向自己下手,又梦见母亲无人照料,被赶出医院,总之都是後怕。好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梦很快消失,他总算有片刻宁静,再往後就不知道怎麽回事,一激灵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看见江鸣鹤坐在跟前的轮椅上冲他笑。
“哥,你醒啦?”江鸣鹤的笑容很是雀跃。
岳城坐起来,上下呼噜了一把脸,感觉脑子还有点迷瞪:“嗯。你去哪儿了?”
“我在周围转了转,给咱们找了住的地方。”提到这个,江鸣鹤非常兴奋,“两公里之外有几个小区,我看条件很不错,离海边也近,这边物价不算高,房租低,咱们租个对门的套房,我俩住大的,辛凯住小的。至于工作,我有个想法,海边有几家民宿,其中一家老板挂着转让,不如咱们盘下来试试?”
他一辈子没打过工,当然是没兴趣当打工人,自己现在不缺钱,就算是要工作,也想自己当老板,今天在海边溜达一圈,很快就对海边民宿这种“职业”産生了浓厚的兴趣,因此也卖力游说他哥:“那老板不是因为干不下去才转让的,是得带孩子回大城市生活,对升学什麽的都方便,我看了,民宿大小正好,十几间客房,入住率挺高的,装修什麽的环境也不错,周围配套设施也齐全,可以游览的地方也不少,而且整体价格不贵,报价一百二十万,含三年房租,估计我全款付的话,还能刀他一刀。哥,怎麽样?你考虑考虑?”
岳城刚睁眼就被输入了这麽一堆信息,一时间有点消化不良,他眼睛还红着,起身去饮水机旁边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杯。
江鸣鹤摇着轮椅跟过去:“哥,你肯定也想离阿姨近一点,能天天过来,我算了下,那边民宿到这里也就三四公里,回头我们买辆代步车很方便。现在有辛凯在,咱俩当老板,让他当店长,剩下的员工都可以不动,完全可以照常营业。”
“做生意的事你比我懂,但民宿……我听说不怎麽赚钱。”岳城略有些迟疑,“天天待家里也不见得能花多少钱,不见得比赔得多,你何必还往里搭精力?”
江鸣鹤连连摇头:“当然不是了,创业和躺平是两回事,我总得找点事情做,这也是咱们俩能一起干的事业。”他拉了拉岳城垂下的手,央求道,“哥,你考虑考虑?我真的建议干这个,这里也确实找不到更合适的工作了,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
这边是滨海度假胜地,不然疗养院也不会建在这里,此地主打一个风景优美,悠闲自在,工地是没有的,至少不在附近,外卖也不像大城市那样需求量那麽大,住在附近的以老年人和儿童为主,快递量也不算多,这三种岳城手拿把掐的工作其实并不见得比干民宿有前景,只不过确实不亏钱。
岳城虽然手里有了钱,但他穷了一辈子,舍不得这麽大手大脚地花,对于一个赔钱可能性比较大的行业,他不会贸然进入,便只答应先去江鸣鹤所说的那几个小区看看,把房子租下来。
租房他也觉得租一套就行了,没必要还把辛凯“赶”出去,但江鸣鹤却说人家未必愿意跟两个老板一起住,这压力得多大。辛凯当然不乐意掺和他俩的事儿,立刻表明自己单租一套一居室就行了,房租可以自己掏。
岳城势必不会让他出房租,毕竟他也是因为要救江鸣鹤才一起“沦落”到这里,往後大家就是过命的交情,出于道义也得免费提供住宿。
江鸣鹤腿脚不方便,第二天再去看房就没跟着,让岳城随时跟他视频,岳城和辛凯跟着房産中介跑了一趟,很快就把要租的房子给定了下来。
两套都在同一个单元,但是楼上楼下,毕竟很难遇上恰好对门两套都出租的。辛凯自己住一套五十多平方的小一居,岳城和江鸣鹤住一套七八十平方的小两居,当晚三个人便拎包入住。
虽然两个卧室都能住人,但江鸣鹤怎麽可能让机会白白溜走,岳城洗漱完,用毛巾擦着头回到自己的那间卧室,就见弟弟卷着被子靠在他的床头,一脸赖皮地冲他乐。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要完结的那种走向~
虽然我也想尽快完结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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