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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也喜欢白鸟集。四年过于安逸的时光,似乎逐渐麻痹了他的神经。他害怕看到身边的队友倒下,他害怕鲜血,害怕腐烂,害怕虫子。易之行表情麻木,挑出午餐里的虫子,阵阵恶心涌上喉间,来不及收拾残局,径直跑去医院。“我要洗胃。”医生早已习惯他无理取闹的要求,易之行是心理疾病,而他们急诊科大夫只能治疗身体上的病。易之行躺在病床上默然看护士给他扎上镇静剂,乳白色的药液进入身体,医生在一侧告诫他少用镇静剂,否则会成瘾。他的话在耳边模模糊糊,呼吸渐渐平复下来,意识随着流动的白色血液回到小时候。春季来临时,这棵梨树总会开一树花,花瓣洁白无瑕,花萼是嫩绿色的,远远看去,大片的白与一小部分绿融合为清凉的白色。少年坐在盛开的梨树下,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玉,煞有其事地捧着《白鸟集》,读的出神。微风拂过,花瓣飘落在他的书上,他吹走落在书页上的花瓣,发现从花瓣上掉落一只蚂蚁在密密麻麻的字体间爬动。这只蚂蚁很快吸引住他的注意力,他探出手指放在蚂蚁前面,它伸出触角碰了一下,很轻,几乎没有感觉。随即爬上他的手指,在他指间穿梭,爬的很快,快要钻进他袖口的时候。不由后撤一步,他吓得忙把它甩掉,一脚踩空掉了下去。他飘在空中,穿过长满青苔的神殿大门,石门上镌刻的扭曲古怪的符号被风蚀严重,没等他看清楚就被吹进殿内。这里显然荒废许久了,屋顶漏雨淋在褪色的神像上,孤零零伫立在那里,望向半开的石门。一条炸开鳞片的蛇紧紧盘绕在神像手臂上,肌肉被勒得凹陷下去,吐着分叉的蛇信探向前,毒牙翕张,仿佛下一秒就会攻击过来。可惜它的眼睛被人扣掉了。神明则头顶杂草,被遮住眼睛,所以也什么都看不到。祭坛上的水果早已腐烂成一滩黑水凝结在桌子上,发出阵阵恶臭。唯一不同寻常之处是桌子上摆了一枝梨花,像掠过神像的白鸟,轻盈宁静。刚刚有人来过?他环视四周,并没发现别人,低头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为军装,制服徽章主体是一颗金色五角星,被橡树叶和月桂枝环绕,下方注有“铁血保卫军”字样。第叁十五特种作战军他看着这些字有些头晕,场面再次切换,一道嚣张跋扈的女声从他头顶响起,“按住他,给他喂下去!”他被人按在地上,潮湿的泥土有股腥味,贴在他的脸颊,“一张特制符咒,投喂过经血的蛆虫,老大的头发,还有吗?”从臭烘烘的经血里拿出还在蠕动的虫子,身上挂着黑色血块,吸饱汁液的它肚子变为红色,在空中不安地扭动,时而清晰看到红色肠胃时而模糊。他咬紧牙关,换来一顿毒打,被打到半死不活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惊讶捂嘴,“什么!只需要和他的照片一起烧掉!可我已经”荒诞可笑的爱情魔咒。他睁开眼睛,鼻尖并没有泥土腐烂潮湿的腥味,而是消毒水的味道。易之行烦躁地拔掉针头,真是的,一声不吭给他减少药剂使用量。习惯性掏出兜里的烟,还没点燃就听蒂娜道:“你还好吗?”他抬眸看过去,蒂娜身后跟着秋言茉出现在门口,立即收起烟,扯起一抹笑随意道:“当然。”蒂娜愤愤不平道:“冬天还能有那些可恶的家伙吗?监狱的厨师真是太不仔细了。”他望向一脸心事的秋言茉,耳边不自觉响起布兰温恶毒的威胁:小心我往你饭里放虫子这会儿布兰温应该在吃阿文的醋吧,他倒是可以让布兰温重拾自信。“嗯,确实。”他附和道。女孩虽然有心事,却还是认真提出建议:“下次你可以自己做饭,自己做的吃起来更安心。”他耸肩苦笑,“我不会啊。”秋言茉见他一脸理直气壮,嫌弃厨师做的饭,又不肯自己去学做饭,拿他没辙。“我会做饭!”蒂娜举手,吸引来男人的注意力。秋言茉虽然疑惑却没揭穿她,蒂娜被注视地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就是做的不太好吃。”易之行笑着点头,调侃道:“认识你这么多年,原来还有隐藏技能啊。”他不笑的时候,桃花眼像鬼魅一样神秘,看似温柔好相处,却在不知不觉间透露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展颜欢笑时,凝结在眼底阴郁的雾气随之消散,雌雄莫辨的五官更加柔和,给人的感觉不再是狡黠精明而是娇憨可爱,馋的蒂娜直流口水。为了守护他的笑容,她愿意每天为易美人做饭!秋言茉暗中拉拉蒂娜的手,示意她还有正事,蒂娜反应过来,“对了,你来的比我久,你知道监狱里那些老罪犯被安排在哪里吗?”易之行凝眉思考一阵,“应该在3号宿舍吧,我也不太清楚。”他装作好奇的样子问蒂娜:“你问这个做什么?”女孩心虚地低头,手指纠缠在一起,蒂娜大大方方为她掩饰道:“我好奇不行吗。”“好奇这个做什么?”他状似随口道,“布兰温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每天都要整理人员资料”食指不自觉在被子上反复画圆,“犯了什么事,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都快会背了。”他顿了一下,“当然,最了解的应该是”女孩手上动作停下,虽然没抬头,但他猜测她一定会牢牢把他给的提示记在心里。素白指尖掐入被子里,揉出纠结成团的褶皱,最终还是从舌尖蹦出叁个字,“楚圣棠”女孩呼吸停滞几秒,接着又听他说:“他好像在七年前就来了吧。”七年,刚好和秋洛消失的时间对上。蒂娜拉着她离开,“你的手好凉,我给你暖暖。”“是吗,可能是我穿的有些薄吧。”易之行脱力躺在床上,双手捂住眼睛,忍不住如释重负笑起来,勾起的弧度像白梨花瓣上的晨露,随时可能消逝。他不想参军,他想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摇滚乐队,担当鼓手。他不想利用布兰温,他想和布兰温一样不用暴力成长,最好能一直被豢养在花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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