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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墨羽愣了一下,摆摆手,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不必了,韩大人先忙着!我暂时不回府上!”
他有意将“暂时”二字说得极为清晰,自动抹去了需要进一步解释的话。
常晚风耷拉着一条腿在床边,整个人靠在床头,想要离地面更近一些。待将人都打发走後,便一脸意味不明地看着江忱。
江忱本也想走,但被目光钉得他迈不动步。
“师父。”江忱把门关了,回头说道,“你别这麽看我啊。”
他心里犯怵,这些日子闻昭一直在常晚风身边,对林墨羽的事只是草草说了几句。真是怕什麽来什麽,但他师父现在好像打不过他。
这样想着,心里便是一沉,还不如起来虎虎生风的打他一顿呢。
“林墨羽不能一直住在这。”常晚风直奔主题。
江忱皱了皱眉,声音很轻的说,“我知道。”
“那你呢?”常晚风问,“你怎麽想?”
江忱犹豫着,擡头看了眼常晚风,又颓然低头。
“我……”
江忱张张口。
“我犯错了,师父……”
“犯什麽错了?”常晚风问道。
江忱站床边低着头,常晚风想看他的脸便只能俯下身,然後向上看,刚一看便乐了,“我没想赶他走,但林家就他一个独子,你再喜欢也不能把人一直留在这!而且你刚才说话那麽冲,现在怎麽怂了?”
还是没懂!不是他把人留下的,是被赶出来的!
“我没有。”江忱拧着眉,“你以後说话注意点!”
“哦……”
常晚风发出意味深长的一声哦,随後思索片刻,拍拍床边招呼他,“你坐这!”
江忱见他变脸迅速,心里感觉没什麽好事,“干嘛?”
“给你个机会!”常晚风说道。
江忱打量了他一会儿,头都看得歪到了一边,才想起方才这话是说过了一次的。但他师父很少把话重复两次,又是这个态度,直觉告诉他,不要上当。
“你这个态度,像是在恐吓我。我不要。”
常晚风并未理会他的拒绝,举起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我左手成吗?给你个机会,练练我!”
没听错,常晚风是在问他,成吗?
这些日子俩人一直瞒着,右手是他自己挑断的,再没有长好的可能。下手干净利落,切口整齐,比市集上卖猪肉那些要一斤切两斤的黑心屠户还精准。
药是江忱每天夜里来给换的,没人知道他现在右手握拳都难,他偷着摸剑,除了江忱也再没人见到。
江忱点了点头,又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别这麽说。”
常晚风默默投去一眼,他说什麽了?别怎麽说?接着,他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江忱的脑袋,让他别这麽丧。
这些日子常晚风想了很多,无聊的时候在想,睡醒了也在想。
出这事儿的前两天,他还曾对江忱说,自己没怎麽输过。其实这话说得并不准确。仔细想来,他还未曾输过。
年少时在外游历,他没对手。在大理寺办案,他在重重阻碍下依旧查出了多户世家私账。带着赤燕军出征,他没兵权,但仗也能打得漂亮。
可人哪里有不输的呢?
那夜过後,太傅用命给他铺了条路,韩立言又何尝不是带着愧疚想给他倒上一杯酒。
从前他觉得,一切都是因果,远处爹娘的坟是他的因,这一年的处心积虑便是他的果。可逐渐的,在被一次次穿透血肉时,他觉得这不应该是因果。这更像是代价。
凡事都有代价,所以他欣然接受了这次交换。
而这确实是他第一次问江忱,成吗?
这话让江忱産生了很不切实际的恍惚感,猝不及防的就痛了一下,又本能的从细枝末节里察觉出异样,虽说不清,但分明有些东西变得不同了。
相比起询问,倒更像是一个执着又较真的在尝试稍微低一下头,然而即便如此,常晚风也未曾显露出半分难过。事已至此,没人能改变得了。
江忱认真的看着常晚风,确实没有难过的样子,不是装的。
“可以试试。”江忱皱眉想了一下,还是补充道,“但不一定能成,你十几年的习惯很难改。”
常晚风点头,“嗯,试试!”
尘世多变,万物递嬗。太傅都死了,凭什麽他就要一直赢下去呢?
所以常晚风觉得,或许他应该退一步,他要接受自己以後经常被打败,但绝不能被打碎。
不动摇,不消融,他要握紧了武器,捅进敌人的心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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