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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可好些了?昨日殿下受了惊,臣便没来打扰。今日随父亲入宫,正好来探望殿下。”姜尘见她冷脸不语,又温声说了许多关切的话。
宋落疏没有理会姜尘,而是看向晏朝,示意他先退下。
晏朝退到一旁,庆遇立刻紧张地攥住他的手,“吓着了吧?没事没事,不用怕。殿下箭术很好的,连容大人都赞不绝口呢……”
那副口气,好像方才吓得浑身发抖的人不是他似的。
晏朝漫不经心地听着庆遇说话,视线一直落在姜尘身上。他见过这个人。那日在云裳阁里,便是这个人冲进来押走了陈肃元。
庆遇见他一直盯着姜尘看,好心解释了一句:“那位是姜丞相家的公子。”
姜尘与宋落疏说话,几个马奴自是不敢打扰,庆遇拉着晏朝正准备退远一些,宋落疏忽然开口,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本宫正嫌无趣呢,姜公子来的正好。”她擡眼看向远处的草靶,笑了一下,“姜公子来给本宫当活靶,如何?”
几个马奴听见这话,顿时目瞪口呆。姜尘乃丞相之子,与他们这些出身卑贱的奴隶云泥之别。殿下竟要他来做活靶……这丶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姜尘亦吃了一惊,“殿下说笑了,这……”
“这是本宫的命令。不是在与你商量。”
姜尘眼里的惊诧渐渐变成了不安。他心里很清楚,宋落疏做得出来,哪怕今日站在这里的是他的父亲姜丞相,只要她想,谁都得乖乖听话。
一旁的两个侍从胆战心惊,一边偷偷打量着宋落疏的神情,一边在心里盼着这只是她的一句玩笑话。然下一刻,宋落疏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听不见本宫的话吗?”
两个侍从哆嗦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低声对姜尘告罪:“姜公子,得罪了。”
姜尘被带到草靶前,察觉到一侧几个马奴的注视,更是面红耳赤,羞愤难当。
他堂堂丞相之子,身份何等尊贵,如今竟被一个女子当成活靶戏玩,还要被几个低贱的奴隶看热闹!偏偏这女子是当朝长公主,皇帝的掌上明珠,他半分也拂逆不得。
侍从小心翼翼地用麻绳将姜尘的手腕绑住,生怕弄疼了他,然而才绑了一半,宋落疏便嫌弃他们动作太慢,径自将羽箭搭上弓弦,擡手射出。
在侍从的惊呼声中,利箭携着风声,射断了姜尘束发的系带。一缕断发贴着他的面颊凌乱飘落。
姜尘面色惨白地站着。好半晌,两个侍从才从呆怔中缓过神,手忙脚乱地扯开他手腕上的麻绳。
姜尘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只是断了一缕头发,脸没有伤到。
“好玩吗?”宋落疏走到他面前,声线里噙着冷笑。
从她冷冰冰的几个字里,姜尘品出了警告的意味。
难道是他此次太过心急,惹得殿下不满了?可若不趁着此次机会提醒皇帝,还不知道要等上多久才能坐上这驸马之位。
论家世门第,整个京城,除了他再无第二人可与殿下相配。更不用说他还救过殿下性命。
他与殿下,是缘分天成。
想到此处,姜尘擡手理了理鬓边的断发,脸上重新端起温和的笑来。殿下脾性骄纵,这些年一向如此,他要多忍耐一些。
然不及他吐出半个字,宋落疏已经转过身,随手将弓箭扔进侍女捧着的长匣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靶场,再没有看他一眼。
姜尘尴尬地站在原地,步子迈出去,又僵硬地收回来。耳边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他皱眉望过去,阴戾的目光落在几个马奴身上。
庆遇缩着头,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瞟向姜尘的脸。那一缕长发断了半截,突兀地横在额角,模样实在滑稽,庆遇几次险些笑出声来,拼命掐着手心,好不容易才将笑憋了回去。
姜尘的目光愈发阴鸷。他自然不敢对宋落疏发火,可是这些奴隶算什麽东西,竟敢在这儿看他的笑话?
姜尘冷眼看着面前这群低贱如泥的蝼蚁,忽然看见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孔。
是那日陈肃元行刺时陪在宋落疏身边的那个奴隶。
他拧起眉,走到晏朝面前,冷声问:“你是新来的?叫什麽名字?”
晏朝擡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不是很想和眼前这个人说话。倒是庆遇,生怕他惹恼了姜尘,连忙替他回答:“姜公子,他叫梨白。”
姜尘盯着晏朝,不得不承认,这个奴隶的确生了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怪不得殿下允他在榻前侍奉,甚至出宫也将他带在身边,原来是个会勾引人的。
他冷笑起来,凑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附在晏朝耳边低声:“你最好本分些。殿下不是你能肖想的。”
斥了晏朝几句,让姜尘觉得找回了些脸面,方才的羞愤荡然无存。他直起身子,掸了掸衣袍,一手负在身後,大步离去,又变成了那个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
晏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漆眸晦暗。他轻嗤一声,脸上依旧没什麽表情,无人发觉,一条银色的小蛇从他腕上爬了出来,正飞快地窜向姜尘。
片刻後,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长乐宫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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