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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山神庙天已经蒙蒙亮,昼夜分割的天际边翻起一边鱼肚白。
秘境中被下了禁制无法使用御剑飞行,光靠两条腿,南扶光奔入山林时心跳已经快的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周围除了清晨的鸟鸣就是她“砰”“砰”的心跳声,那声音如此清晰鼓胀她的耳膜。
树木藤蔓刮过她的脸,越过遇见鬼鸣鸟的湖畔,那座桥就在她的眼前,桥边的大石头上,守着的樵夫像是在打瞌睡,听见动静抬起头,与狼狈奔来的云天宗大师姐对视一瞬——
他冲她笑了笑。
一瞬间,南扶光忽然感觉到像是周围的一切被抽空,变暗,眼前的一切陷入黑暗的同时,她如一脚踏空,而后听见了雨声。
身上轻盈方便行动的道袍再次变得沉甸甸的,耳边是银饰品撞击发出的轻盈悦耳声响,只是这声音与雨声混杂在一起给人一种内心不安的局促——
周围暗得可怕。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不是瞎了,有些慌张地伸手摸索四周,银铃碰撞声因此缭乱,她摸到了轻纱一拽,飘落的轻纱中,她看见外面的火光。
——她坐在轿子里。
这轿子如此的熟悉,包括此时此刻被她拽在手中的那一角细白的轻纱,火光之下泛着如皎月又似珍珠的光泽,那样珍贵的布料,大约数旬之前,丹曦娘子刚刚从返乡富商手中接过,亲手编入轿帘。
——她坐在自己亲手制造的疫神轿里。
“圣女巡境!起!”
轿外一声清晰的呐喊传入耳朵,那声音里还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低头盯着手中柔软的布料愣怔一瞬,她感觉到身下的轿子摇摇晃晃地被抬了起来,也在这一瞬间,外面的雨势似乎突然变大,像是一簸箕的豆子倾盆倒在轿子上,噼里啪啦的雨点猛烈而急。
“丹曦,丹曦……求求你,求求你,我们会照顾好小五的,求求你!”
轿子边传来细微而带着哭腔的央求,当南扶光转过头去,正巧此时闪电照亮天际边,她看见趴在轿窗上的一张脸——
暴雨将其湿润的狼狈不堪,黑白分明的双眼写着恐惧与压抑,当紫色的光照亮她惨白的脸,她认出这是数日前曾经趴在丹曦娘子家门外的友人之一,她叫小鸾,鸾鸟的鸾。
此时,她犹如刚从湖泊深渊爬出来的水鬼。
面对如此毫无生气的一张脸,雨水顺着其额头滑落,南扶光不知道小鸾是不是哭了,当闪电之后的雷鸣声轰隆在耳边炸开,她像是炸毛的猫,整个人狠狠颤抖了下——
与此同时,完全不应该属于自己的情感疯狂涌入,不甘,恐惧,憎恨。
“小、小鸾?”
她犹豫的呼了轿外的人。
“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她伸手摸索轿子,黑暗之中,摸索到轿门附近,此时摸到了几处像是被指甲狠狠划过的抓痕,她一顿,又摸了摸——
紧接着,这才感觉到十指其中数根指尖传来钻心的疼。
就像是所以的感官一点点在被唤醒,借着外面又一道闪电的光,她看见了自己劈开的中指与无名指,指甲碎裂插入肉中,血肉模糊让她头脑一阵晕眩,被人强行压着脑袋塞进这小小疫神轿中的一幕钻入脑海!
她尖叫一声!
“放我出去!我不是圣女!我不是!”
更疯狂的伸手去摸门的缝隙,试探性地推了推却发现没推开。
心陡然往下狠狠一沉,她毫不犹豫地加大力道用力的推那轿门,然而无论她如何推、踹,那轿门被封死,纹丝不动。
“这件事不是我的错——小鸾——求求你——这里好黑,放我出去!”
摇摇晃晃的轿子开始向前,轿子外小鸾的脸很快消失了变成几声意味不明的恳求与哭泣声,紧接着,是鞭炮的声音,在暴雨中噼里啪啦地炸开。
那声音盖过了轿中人的乞求。
分不清是巡游还是送葬。
摇摇晃晃的役神轿从村头,丹曦娘子的家门前起轿,路过每一寸她熟悉的土地——
隔壁王婶家门大开,王婶束手站在家门前泪流满面,她对她说对不起。
村口王哥家燃起了炮竹,跟她承诺一定会照顾好小五。
再往前便是包子铺,包子铺的徐伯捧出了丹曦娘子最爱的糖包……
瓜果、花生与糖饼从轿子那小小的花窗被投掷入内。
前方引轿开路者一边又一边地高呼着“圣女巡游”,与雨声、鞭炮声、轿中少女的挣扎与哭喊,完完全全的混杂在一起。
所有的声音,最终都不过化作那被少女亲手精心制作的役神轿从内被拍打传来的颤抖。
抬脚的数名壮汉因为直观的感受到轿身震动而掌心发麻,他们越发的低下头,就像是雨点砸弯了他们素来挺拔的腰——
当月亮升至最高点时,疫神轿之后,人群越来越多,只是不同于记载中那般载歌载舞,他们举着火把,也有吟唱着送疫神的歌,值守歌声变调,颤抖。
他们簇拥着疫神轿进山,爬上一道高高的山坡,当熟悉的山神庙再次出现在眼前,轿中的人像是溺水之人又被捂住口鼻,一瞬间五感俱失,眼前发黑。
山神庙前不是颓败的山林废墟,而是被精心收拾出来的空地,空地中央架起巨大的篝火架。
大盘的糖饼、新鲜的瓜果、摆好的祭祀牲口被跟在轿子后的人上前在篝火前一一摆开。
“送疫神——!”
轿子被放在那尚未点燃的篝火上,南扶光感觉自己像是灵魂和□□被隔离,灵魂飘在另一层维度颤栗不安的目睹着一切,她的身体却反应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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