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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招呼?”
吾穷看她如在看一个自己怜爱万分且今后也会一直爱下去的疯子。
……
离开弥月山,有船在码头等着载他们回弥湿之地。
站在码头上,南扶光抬头看了眼那艘巨船,和远处络绎不绝从彩虹桥上下撤的修士,她手下留情了,每一个修士都留了一条命,但他们的状态无一不是缺胳膊少腿,浑身血污。
哪怕是修士,如此状态要恢复也够喝一壶的。
就好像在整个冲突爆发的时候,她一直作为武器被宴歧握在手里,停留在云端之上,脚下发生了什么她根本不清楚,只知道大概就是哪个点展开了境界,哪个点炸开了火光……
就像这整场冲突于上位者,从头到尾就是一些刻板的、片面的、被下面汇报上来的东西。
所有的信息都很笼统。
死伤数百,折损上千,占领甲地,失守乙城——
有时候,听着这些报告,他们也会很轻易地忽略掉这些数字背后真实的意义,甚至偶尔或许还会有一瞬想:啊,这场战役只损失了几十名将士,真是天助我也,大获全胜。
然而事实不是这样的。
当南扶光看着一个被光剑刺穿了左眼的瞎子符修,顾不上自己的眼睛还在淌血,扶着失去了右臂的剑修,两人相互搀扶着从不远处沙滩走下来。
血在他们脚下银色的沙滩拖出一条痕迹。
又被拍上岸的浪花卷走,很快消失踪迹。
据黄苏的说法,蓬莱岛的医修们已经下场清扫干活了,此时此刻这两人身边没有围着医修,只能说明他们的情况是相对比较好的,至少能靠自己的两条腿走下桥。
剑修大概是个右手剑,精神明显崩溃了,他不断地含着搀扶着自己的那人的名字,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纵然手能再生,但他怕新生的手适配不上自己的本命剑……
那他前半生修为便大概要宣告作废。
他说着已经哭了起来。
失去了一只眼的阵修安慰他,没什么大事,一般本命剑不会因为一条胳膊于宿主过不去。
他们一边低声说话一边与南扶光擦肩而过,血腥气息在鼻尖打了个转,南扶光突然想起,自己失去金丹的那一瞬,也曾经崩溃过很长一段时间,觉得两眼一整前途一片黑暗。
在登船之前,南扶光突然道:“你们先走,我从桥上走回去。”
面前这座伴随着旧世主降世同时出现的水晶大桥,横跨不净海东、西□□爆发后,《三界包打听》将其喻为必将结束他化自在天界与妙殊界长达三千八百年的分裂现象的象征。
这座桥从现实意义上来说很长很长,说要靠两条腿走回去,完全是神经的表现。
南扶光做好了准备等吾穷骂她是不是有病,但出乎意料的,她什么也没说。
谢允星主动站出来说陪她走。
段南和段北两兄弟闻言一人挑起一边眉看上去很有话要说,但是在他们来得及说什么之前,就被谢允星一个眼神逼成了哑巴。
最后南扶光没有听到任何一句反对的言辞,顺利踏上那座水晶桥,还多带了谢允星充当保镖。
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吻了上来。
顺利得像他娘做梦似的。
……
桥上的情况比想象中更加混乱,两边都有人员受伤,光蓬莱岛的医修已经忙不过来了,还有许多小宗门的医修在帮忙。
穿插在医修中间的是背着箱子骂骂咧咧的凡人大夫,南扶光跟他们插肩而过时,清楚的听见一个老头在跟另一个老头抱怨,方才有个修士,胳膊都掉了,还不让他碰他,声称不愿意用凡人那些破烂玩意。
此时另一个老头正在翻看一条腿被之前的万剑阵法钉死在桥上的修士的伤势,那圆窟窿伤口还在往外淌血,他缝了一半,闻言“啊”了声瞪圆了眼,气呼呼大骂,“爱看不看嘛!不看就给他推海里!”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正缝伤口的修士放一旁,站起来。
那名修士痛的脸发白,见状连忙高呼:“我看!我看啊!他不看我看!”
那大夫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蹲下去继续缝伤口,一边问他痛不痛,显然也是废话,那修士痛的只顾着倒吸气——
老头这才拿了有止痛麻痹作用的草药片给他塞嘴里。
鸡飞狗跳中,这种场景的混乱堪称常态。
南扶光庆幸战争并未像三千多年前那样轰轰烈烈长达数年,真正的正面战场寥寥数几次。
但还是会有伤亡。
桥下,海中还有被血腥气息吸引的融合兽在久久徘徊,冰原鲛顶着人的脸趴在桥边,虎视眈眈地看着距离边缘近的——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伺机将他们拖下水。
南扶光的飞剑落在一条冰原鲛灰白的胳膊上,漆黑的液体代替血液流出,它吓了一跳,猛然放开手中拖拽的年轻修士,一个后跃,“哗啦”水声四溅中飞快逃窜。
南扶光将那救下来的修士翻过来一看,发现他身上身着无为门弟子的衣服,还是个比谢晦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剑修。
心在重重往下沉。
仔细检查孩子看着似乎没有外伤,可能是方才哪个阵法或者动荡震晕了他,被唤醒后,他脸上懵里懵懂。
南扶光问他这么小,怎么会被无为门拖上战场。
那小孩明显是认出了南扶光这个“叛徒”,并不乐意跟她说话,板着脸扭开头,睫羽轻颤,问道陵老祖如何。
南扶光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改朝换代了,在他昏迷时,整个三界六道甚至经历了一场因为道陵老祖陨灭而带来的永夜。
那小孩抿着唇不说话,南扶光知道道陵老祖还有信徒,对那棵树的崇拜不会说消散就消散,这孩子只是万千修士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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