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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真的是呢,她忍不住想,或许明天一睁眼,一切就又归位了。
罗颂甚至没想起自己应该跟爸妈说一声今夜不回家,但她也顾不得这会不会惹他们不高兴了。
如果这不是梦,而她为之苦苦坚持的东西都消失了,那所有的争执和对抗还有什么意义呢。
罗颂不敢想,也不愿想,只呆坐在阳台,吹了半宿冷风。
翌日一早,简单洗漱过后,罗颂就再次来到了萍姐家楼下。
她没怎么睡,脸颊白而发青,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垮下,却又被什么东西撑着,要坠不坠又岌岌可危。
这回,罗颂没犹豫,下了计程车便直奔二楼,随后抬手叩响铁门。
开门的是萍姐,见到罗颂,她动作一顿,“小罗来啦。”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屋里的人都听到,但又隐隐藏着迟疑,因为罗颂看起来也实在不好。
联想到昨晚杨梦一的异样,她的心中有了某种猜测。
与此同时,赵红敏也从卫生间里出来了,特地绕到门口,看到罗颂也是明显一怔,随后快速与萍姐对视一眼。
她们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猜度。
杨梦一其实一早就醒了,只是一直躺在床上不动。
这一晚,她也没怎么睡,像搁浅的鱼,只觉得浑身都失了力气,就连基础的吐息都让她疲累。
老房子隔音不好,左邻右里的动静清晰可闻。
但她的耳中又似乎蒙了一层膜,使得四周响起的人类活动的声音听起来远而模糊,如同她混乱模糊的思绪,怎么用力也听不明,理不清。
可“罗颂”二字还是穿透了所有屏障。
杨梦一在萍姐话音落下的瞬间猛地坐起身来,却又因为动作太急而眼前发白,只用力攥着被子,掐得手指都泛白。
没等她缓过来,就有人走近敲了敲她的房门。
“梦一?”赵红敏试探着问,“梦一,你醒了吗?”
杨梦一的胸口堵得慌,只木木地闷出一声“嗯”。
听到回应,赵红敏才道:“小罗来了。”
话说到这,萍姐又朝她使了个眼色,赵红敏福至心灵,紧接着道:“那个,我和萍姐要去菜市场买点东西,你拾掇拾掇赶紧出来哦。”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俩只是找个由头给罗颂和杨梦一留下独处空间,所以没等杨梦一回话,两人就去厨房拿上买菜包出了门。
杨梦一的听力恢复如常,就像方才的朦胧都是幻觉。
她听到门接连两声“咔哒”后被关紧,听到三道门外,两位长辈哒哒哒下楼的脚步声,最后听到的是房门之外的凝滞无言。
几秒后,她掀开被子,随意披上一件外套,放轻脚步走到门口。
手抓着球形门锁,杨梦一深吸一口气,又用力抿了抿唇,压下所有不该表露在外的情绪,才终于扭开了门。
汗湿的手在金属面上留下浅淡的印。
几步之外,站着罗颂。
罗颂一直望着这个方向,杨梦一出现的瞬间,一双眼便锁住了她。
那双眼瞳里挤压着太多浓烈的情感了,心疼与爱意,胆怯和迷茫,随便哪一种都足以灼伤人。
杨梦一只看了一眼,视线就往下落,不再与罗颂对视。
她怕自己用尽力气筑起的墙会崩裂,只得软弱地任由沉默发酵。
不过几米的距离,罗颂却再受不了了,忽地大步向前,将人抱进怀中。
“到底怎么了?”她的声音紧绷绷的,“有什么你都可以说出来的。”
罗颂的嗓音像一根拉到极致的线,线上挂着颤抖的钩,每一个字都震到金属钩子铃铃作响。
杨梦一的太阳穴处又浮起熟悉的痛感,那痛激回她的理智。
她挣了挣,却没挣脱,最后咬着牙,用手肘撑开了罗颂的桎梏,又用手掌大力推开了她。
胡乱的挣扎中,杨梦一的肘尖顶到了罗颂空荡的胃囊,罗颂难受得眉心一蹙,但也只是让她本就苍白的脸更失了些血色,模糊得让人分辨不出区别。
过去四年,杨梦一从未这样明显坚决地表露拒绝的意思,以至于罗颂顾不得不适,怔怔后退几步,也始终没反应过来。
但身体先于大脑,她下意识伸手扯住杨梦一的衣袖,张着嘴,却还是卡了壳,什么也没说出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紧紧捏着手中的布料,怕一眨眼,杨梦一又消失了。
杨梦一再次深呼吸,唇线绷紧,一双眼由下而上抬起,连带着不耐一同落在罗颂脸上。
她冷着声,“昨天不是说了吗?我累了。”
“是因为我爸妈吗?”罗颂终于找回了声音,“对不起,我会……”
杨梦一却不肯听了,“你能怎样?”
她毫不留情地问:“罗颂,你能怎样?”
“不要再说什么‘会好的’‘没事的’‘相信我’”杨梦一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却无端显得讥讽,“根本就不会好,我也没心思跟你们耗下去了。”
“对不起……”罗颂痛苦地闭了闭眼,口中不住地喃喃:“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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