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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又在心中懊悔,怎麽没死死拽住史如意的手。
却听前方空地围圈处传来一片喝彩声,有人在大声叫好:“小娘子好厉害的身手!”
“赵生,你今个儿可是白忙活了……十文钱八个圈,小娘子套中六个,你怕是连本都挣不回来。”
“小哥,给我再来八个圈!”
翠丫耳朵捕捉到熟悉的声音,眼睛一亮,仗着人小灵活,挤进人群中一看,站在摊子最前边的那个小娘子,不是史如意是谁!
史如意手中捏着几个套圈,屏息静气,全神贯注,这会她腿也有劲了,眼神也不飘了,半扎马步,瞄准之後手腕一甩,套圈飞出去,一抛一个准[1]。
脚边堆的满满都是“战利品”,大的有几个青瓷瓶子,小的也有胭脂盒子丶香囊丶木珠手串,甚至还有三四串精巧的竹风铃,并排摆在一块儿。
一位衣着华丽的白面公子站在史如意身旁,手中折扇摇个不停,对这幅场面仿佛是乐见其成,喜滋滋地对摊主道:“拿!再给她拿八个圈来!”
一边伺候的小厮兴平闻言,立刻从怀里掏出铜子,递给那摊主。
那摊主赵生苦着脸,满面肉痛不忍之色,不像收钱倒像在被讨债,低声下气地道:“柳少爷,您看让小娘子玩完这八个圈……”是不是就该收手了?
赵生在圈子上动的手脚,一点都没影响到史如意,再让她这麽玩下去,怕是整个摊子都要赔进去。
奈何人家身边陪着柳少爷,柳逸之大名在安阳如雷贯耳,底下普通商贩走卒哪家不知,哪家不晓?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了这公子哥去,只得赔脸笑着,盼小娘子玩腻了快走。
柳逸之笑得春风得意,脸上半点不耐之色也没有:“她想玩多久就玩多久,玩得尽兴才好。”
翠丫闻言,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回头对人群外的红玉招了招手,这才上前,瞅准机会,捉住史如意的手腕,道:“如意姐姐!”
史如意回头,看见是她,高兴道:“翠丫!你怎麽也来了,你也想玩吗?来来来!”
翠丫忙道:“我不玩,我不玩。”她绞尽脑汁,想要想出法子劝史如意离开:“如意姐姐,你看,那边花灯上贴有灯谜……抛了这麽多,我们不抛圈了,改猜灯谜去罢?”
史如意仰头望着夜空,想了想,道:“不要,没兴趣。”作势又要扎起马步抛圈。
翠丫满头大汗地又拦住她:“那那那,我们去摇七夕签筒,猜姻缘,那个好玩!”
史如意耳朵一动,止住手中的动作,似是在思考,片刻,缓缓重复了一遍,道:“摇签筒?”
“摇签筒!”
“……猜姻缘?”
“猜姻缘!”
史如意满意地收回手,拍了拍,眼睛亮晶晶的,道:“好,我们就去玩那个!”
翠丫松一口气,扭头看柳公子。
柳逸之听到要去“猜姻缘”,矜持点头,心中似也是满意的,他手中折扇往地上随意一指,不用发话,那摊主赵生已经点头哈腰地道:“不知小娘子家住何处,我晚些便亲自送去,不烦小娘子亲自动手……”
观音桥畔,曲水流觞,二层酒楼临江而设,一楼大堂传来莺莺呖呖的弹唱之声,曼妙的舞步翩跹。
詹事府少詹事刘相公家的大郎刘竟遥,吃了两樽酒,正拉着云佑大吐苦水。
“我爹说我文不成武不就,整日吊儿郎当丶没个正形,就想给我讨个媳妇,指望让她来管束着我。我爹看上沈通判府的江表小姐,说人家贤淑典雅,秀外慧中,有大家作派……在席上见过两次面,嘁,人家哪看得上我啊。
我也不耐烦成亲,那些个小娘子家家的最是娇气不过,就跟我爹说,‘我不成亲!你要看上人家,你自个儿娶去,反正我娘也去世了。’
嘿,又得他老人家好一顿打,让我跪在我娘牌位前,统共跪了三天三夜……”
云佑杯盏中没装酒,装的是茉莉清茶,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刘竟遥诉苦,远眺外面七夕街景,人影憧憧,灯火浮动,思绪竟罕见地有片刻走神。
刘竟遥也习惯了他这位佑弟冷清的作派,虽不多话,偶尔几句妙言快语,倒也十分犀利,较那些绣花草包不知高出多少。
刘竟遥叹口气,望着眼前好友不动声色的面容,忽然起了好奇,促狭道:“想来不出这一两年,婶母也当为佑弟说亲了罢?”
这等七夕良夜,酒楼雅间,他们却是两个男子相对而坐,对月斟酒……
无论如何,此情此景也太过凄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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